莲荷料理亭,一家日式的居酒屋。
这是以往两人见面吃饭经常选的地方,沈绪不喜欢吃日料,只喜欢撸串喝啤酒,所以很少过来。
久而久之,就成了两人的秘密基地。
如果只有许韶一个人,除非馋到一定地步,不然他是绝对不会来这家店的,毕竟这里的消费不算低。
不过按照对方发来信息的内容,看来她是已经提前到了,那么自己也只需要按包厢号去找就可以。
不舍得打车,许韶还是选择了地铁,好在时间差不了太多,后者也无非是多走几段路。
这家店的装修整体都偏向日式,就连里面的菜品和座位,都是按照传统和风设计的。
坐在榻榻米上,身前是一个小桌,许韶很不适应包厢的环境,如果自己一个人来,一般都会选择前台的长椅。
没多久,就来到约定的包厢门口,他象征性地敲了敲门,然后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包厢不大,是一个标准的二人间,桌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菜肴,桌旁坐着一位衣着相当正式的女性,榻榻米上还放着一把折叠伞。
黑发如瀑,眉眼清秀,再加上得体的举止,给人第一印象就是大方端庄的大家闺秀——
不过也仅限于是第一印象了。
在人前是优雅大**,在人后就是言辞犀利的毒舌女。
此时此刻她的面前放着一大杯金灿灿的啤酒,就好像是酒中女豪一般——
一下子就有一种强烈的反差感。
“怎么这么慢?”
“坐地铁过来的呗,地铁站到这还有不少路要走。”
许韶刚一坐下,对方就举起了酒杯:
“要不先干杯?”
“嗯,干杯。”
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白,我感觉没有咱们之前喝过的那款果酒好喝。”
“嗯,我忘了买了。”
两人各自灌了半杯啤酒,不约而同地发出畅爽的声音。
许韶随即拿起筷子,面对着满桌的缤纷佳肴,一时竟不知道要从何下箸:
“菜点得这么多,吃得完吗?”
“就算吃不完,还有你这头猪兜底,你也还没吃晚饭吧?”
“啊,那倒也是,不过这几个甜品我就不吃了。”
“哦,差点忘了你不爱吃甜的。”
“那其他的我能不客气了。”
“我是不是还得说一句客官请慢用?”
“......虽然从你口中说出这种话......有些奇怪的感觉,但还是谢谢你喔。”
“服务周到的话,餐后记得给咱点个五星好评哦!”
“一定,一定!”
许韶嘴里含着炸虾,说话含含糊糊地,只顾着埋头吃东西,甚至没有注意到桌对面的白韵——
此刻正疯狂地翻白眼看着他。
只是后者似乎全然不在意,看起来吃得很是香甜,而白韵只是小口小口地咀嚼着,时不时拿起手巾擦擦嘴。
单论吃相来说——就像是美女和野兽一样。
咽下食物,许韶抬头,或许是觉得沉默着吃饭有些尴尬了,于是开始寻找起话题:
“国外怎么样?感觉你好像变成熟了不少。”
“一般,不过再怎么样也比你成熟吧。”
“......”
果然还是熟悉的那个白韵。
“那,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你问为什么......当然是毕业了呗。”
“这么快?不过你不是说想在那里发展吗?”
“回国来处理些事情吧,一段时间不走了。”
许韶夹了一块章鱼刺身沾芥末酱油,放进嘴里大嚼特嚼。
“你呢,这两年怎么样?”
“没怎么样,继续在大学里混日子,然后做专辑,搞乐队。”
“看来,你还是不听劝啊,明明我爷爷之前都说过了。”
“唉,不见棺材不落泪吧,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这顿饭就你请了。”
“切,本来也没打算让你掏钱,许公鸡。”
这个外号一说出口,某公鸡顿时炸毛:
“沈绪这样说就算了,怎么你也这么叫啊?还有,我不是公鸡,只是把钱花在我想花的地方而已。”
“别到时候没来得及落泪就进棺材了!略略略!”
白韵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想要萌混过关,随后也开始品尝桌上的料理,一面咀嚼,一面啧啧赞叹:
“嗯,味道还是这个味道,我在欧洲那边都很难尝到。”
“真搞不懂这种半生不熟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少年轻人都喜欢吃这个?日料?”
许韶并不喜欢吃生食,他喜欢来这家日料店的原因,纯粹是因为这里的熟食也算相当出彩。
“所以说你是木头吧,先不提味道,日料的精致感也是备受推崇的。”
“我可做不到不尝味道,吃这种又贵又没味道的东西,还不如去街边小摊买点卤料回家配酒。”
许韶说着,又夹了几块生鱼片,挣扎着吞咽下去后,还是决定把主攻方向放在为数不多的烤串上。
这些烤串还有别名,似乎是叫烧鸟,不过不管是烧鸟,还是什么烧鸡烧鸭,只要是肉串在一根签子上的,对于许韶来说都是烤串。
“听沈绪说,你去餐厅**钢琴师了?”
“是,我刚下班过来的。”
“就你那水平,顾客在门外听到都不敢进了,呕哑嘲哳难为听?”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很厉害,不过虽然我的水平好不到哪去,但是过去弹几首擅长的曲子还是没问题。”
“又是万年不变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靠,你怎么知道?”
“你会的也就那几首,能勉强入耳的也就这一首了,怎么说,还是很好猜的。”
白韵的嘴相当不饶人,而许韶也不止一次问自己——
当初是怎么喜欢上这个毒舌娘们儿的。
虽然可以把曾经的过错都归咎于年少轻狂,但是两人现在也只是朋友关系,就像是和沈绪一样,不同的地方只有性别。
至少许韶是这么认为。
“阿姨的项链呢?你不是一直都戴着吗?”
“放家里了,洗澡完赶着上班忘了拿。”
两人又碰了杯,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随后开始品尝起这里的招牌清酒。
“这样,可是沈少不是给你找了个工作?有他在,你还去做什么**啊?”
“得了吧,就因为他给我找的那差事,我差点蹲号子了。”
“这么离谱?”
“那可不,人警察手铐都给我拷上了,非法入室。”
许韶做出了束手就拷的动作,神情满是无奈。
“入谁的室?”
“还能是谁,沈少的宅邸呗,只不过你回来了,换他出国了。”
“我没听懂,这样怎么就非法入室了。”
“他没跟你说吗,工作内容就是照顾沈家妹妹。”
“然后?你心生歹意要非礼人家女孩子?畜生啊!”
白韵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说出了这样的话,这让许韶惊诧之余,也是相当痛心——
“别人怎么样我不管,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我?”
“本来就是,作为你的朋友,到今天我还能守身如玉简直就是奇迹。”
“那个......守身如玉这个词是不是有些过了?”
“对你来说不算过吧,后来呢?怎么不继续干下去?”
“算了吧,沈家妹妹都报警了,那我也没理由再待,反正平时节省一点,钱还是可以周转回来的。”
“行吧,祝你成功,干个杯,然后祝我顺利回国。”
“祝你回国,对了,过段时间还打算再回去吗?”
“可能吧。”
“国外有什么好的?”
“嗯,确实没有国内好,唯一一点好处,就是看不见你吧。”
“……”
许韶被一套连招说得无从下口,只能干笑几声,不停地吃东西掩盖尴尬。
他寻思自己也没有得罪过这个女人吧,为什么每次见面都得损自己几句?明明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莫非她还记仇吗?
没有任何根据,自然不能随便开口询问,不然迎接自己的又是一顿痛骂。
不过我们许韶就喜欢干这种事情:
“我说白韵啊,你该不会还记着那件事吧?我知道对不起你,也跟你道过歉了。”
“你对不起我的事情多了去了,你是说哪件?”
白韵双手抱胸,语气冰寒刺骨,让许韶忍不住一个哆嗦,导致接下来说话的声音也轻了几分:
“呃......你生日那天晚上,我因为记错了时间,没有去?”
“你不说我还忘了,还有这件事,所以说你这种没有担当、没有责任感、做事情从来不脚踏实地的人,怎么会有女生喜欢。”
“我也没说想让谁喜欢我啊......”
“就你这样的,以后相亲也没有人要吧?”
“别说了......我错了。”
“那时候真给我气坏了,可恶!想想就生气!”
“好啦,大**,我自罚一杯,行不行?”
“你酒量好,两杯。”
“好,就两杯!”
许韶咕嘟咕嘟灌下两杯,满足地打了个嗝,气氛开始陷入长达数十秒的沉默,他开始没话找话:
“话说,外面没下雨,你为什么带把伞?”
“天气预报说的,这两天会下雨吧,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后天,所以在路上买了把伞。”
“噢,不愧是你啊,未雨绸缪。”
“和你不一样,我可不喜欢临时抱佛脚。”
“......”
这顿饭吃的怎么这么难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