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也曾是望族。
败落之前,孟家送女回京,虽然说是投奔,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自然不会亏待李家。
原文里其实并没提及过这些。
但孟青略微猜测,也觉察出不对来。
当初回京投亲李家,一路只带了一些衣裳首饰,其余竟是什么都没有。
孟家就算败落,也不至于寒酸到这个地步。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孟家故意如此,以免过于扎眼,引得一些人注意。
而孟家的财物银钱,多半是另外再想办法,送到京中李家。
只是这个数字具体是多少,怕是难以知道了。
不过……无论如何,她都要试着要点回来才行!
……
孟青仔细留意着安氏的神色。
见她面色铁青、满眼愤恨,就知道那个数目只怕不小。
但晃眼看到一旁的李惜霜,孟青眉尖微挑。
以前被困在这李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得做小伏低,小心翼翼地活着,任由安氏摆弄。
但是,如今时移世易了。
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
眼下与江家的婚事,虽然拿捏着自己,但也更关系着李惜霜在江家的处境。
眼角的余光看到一旁端坐着的张嬷嬷跟王嬷嬷。
孟青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她就是要赌!
赌安氏不敢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赌她不愿在张嬷嬷跟前失礼,
赌她害怕王嬷嬷回去给江家大夫人传话,
赌她不想破坏了这桩婚事,而让宝贝女儿李惜霜在婆家为难。
果然,安氏的面色变了几变,最后还是含笑点点头:“青儿所言不错。”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安氏索性把话摊开了说:“孟家虽然败落,但早些年也送进京来两口箱子,先前你年纪小,我与你舅舅商议了锁在后院阁楼上,如今你就要定亲,也该是时候寻摸出来了。”
见安氏认下这事,孟青也见好就收。
她行事向来张驰有度、先紧后松,心知自己今日已经达到目的,便也不再往狠了逼安氏。
毕竟,现在还在李家住着呢……
“原来如此,多谢舅母为侄女筹划。”
孟青心思一过,就又站起身来,郑重行礼道:
“多年来,舅母舅舅待我犹如亲生,一饮一食无不费心操持,侄女拜谢舅母养育之恩,此生万不敢忘。”
见她如此乖觉,安氏虽然心里仍有恨意,但也面色稍缓。
毕竟还有沈家两个嬷嬷在一旁看着呢。
……
又闲聊几句,孟青便起身告辞。
回到了自己的小破院儿。
孟青先是用门栓把院门关好,又找了个粗木棍抵住。
这样直接找安氏要嫁妆,还是有一些冒险的。
今晚李惜霜留宿在家,安氏跟她母女俩肯定少不了要夜话。
看来明早还得去一趟,这事才真的能稳妥下来。
……
思忖着进了屋子,孟青问荷香:“过两天你应该就能出府一次了吧?”
“不错,眼巴巴地等了一个月,已经跟门房那边说好了,后天出门,姑娘有何吩咐?”
荷香点点头。
闻言,孟青把先前安氏送来的几套衣裳和首饰拿了出来,又把李惜霜送的那个金镯子从手上褪了下来,
“这些你后天带出去,找一个价格铺子,全典当了换成银钱。”
“姑娘,全换了?这些首饰……万一您用得上呢?”荷香有些疑惑。
“都快冻死在这个冬天了,手里自然要捏点现钱的好。要这些首饰有什么用?”
孟青摇摇头,想了想又把那几件衣裳收起来,
“罢了,衣裳大包小包的太扎眼,还是留下咱们过冬穿。就只带首饰带出去吧,又轻巧又不容易被人看到。”
“是。”
荷香应了一声,小心翼翼把东西收好,却似想说什么般张了张嘴,最后沉默了下来。
看出她的异样,孟青问:“怎么了?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姑娘,舅太太不是说要把嫁妆还给咱们么?想来过几日咱们日子就能宽裕些,也不用……让你典当首饰。”
荷香声音很低,却又带着几分雀跃。
这个傻丫头……
见她这般天真,孟青无奈一笑,摇了摇头。
这傻荷香还真盼着安氏会老老实实交还嫁妆?
“吃下去的肥肉,又怎会有人甘心吐出来,与其盼着嫁妆,还不如早些当了首饰。”
孟青轻声一叹:“虽然方才她承认存了两个箱子,但却没说里面装了什么,少不得用些旁的东西糊弄,你还指望她给咱们满满两箱银子不成?”
闻言,荷香“啊”了一声,又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泄气的低声说:
“姑娘,若是用一些破铜烂铁打发了咱们,岂不是白费了您这番功夫……”
孟青却是笑笑:“既然承认了是嫁妆,那你当旁人是傻的啊?”
“傻荷香,若你是外人,你觉得孟家会不远万里送两箱子破烂给女儿当嫁妆吗?”
“那定是不会的,老爷夫人就姑娘一个女儿,怎可能委屈了您。”荷香连连摇头。
“那若是嫁妆箱子空了呢?”孟青问。
荷香眼前一亮:“那定是被人换了去!姑娘,我懂了!舅太太既然认下了这事,她就必得拿出东西来。况且……还有江家两位嬷嬷和几个下人看着,就算为了惜霜大姑娘的脸面,舅太太也只能把嫁妆还给咱们!”
见她说的起劲,孟青只是含笑拨了拨炉中的炭渣,并不准备出言打断。
孟青心里很清楚。
就算戳破了嫁妆这事,安氏也已经认下,但前景其实并没有荷香想象的那般美好。
即便安氏为了脸面,为了李惜霜不受婆家人闲话,勉强给一点像样的嫁妆,但多半也只是用来糊弄人而已。
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
只是……难得有一件值得欢喜的事情,且让这丫头开心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