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院位于南五环以外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段。
翌日中午,在去第九精神病医院的路上,宫司屿反复不断的看着有关于纪由乃的调查报告。
【姓名】:纪由乃
【年龄】:18
帝都中科大附中高三,因某种原因,已被勒令退学。
父亲纪白,中科大科学计算机研究院教授。
母亲文雅,帝都北华大学文学系教授。
于2017年2月25,发生重大车祸,当场死亡。
同日,纪由乃位于城西拆迁区一破旧宾馆内割腕,死亡鉴定上写着失血过多各器官衰竭。
宫司屿不知道一个人可以绝望悲痛心寒到什么程度,才能在一个花一样的年纪选择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不想去管为什么明明死了的人又能复活。
脑海中不断闪现她泪眼汪汪却又努力忍着不哭的可怜样……
还有在他生命垂危之际,义无反顾钻进快要爆炸的车里翻找手机,冒着差点被炸死的风险躲避暗杀他的人守在他的身边……
纪由乃已经在他心中慢慢形成一种无法弃之不顾的执念。
他要把她留在身边,养着她,宠着她,给予她一切。
谁都不能欺负她,侮辱她,贬低她!
第九精神病医院的活动大厅内。
宫司屿一眼便认出了不远处那抹纤细瘦弱的身影。
杨智是宫司屿高中时期的学长,临床心理学毕业的高材生。
“司屿,你找的人就在那。”
穿着白大褂,杨智朝着不远处一张方桌旁的身影指了指。
宫司屿径直就朝着纪由乃走去。
比一个月前更瘦了。
她穿着淡蓝色的九院病号服,乌黑浓密的长发被烂七八糟的扎在脑后,异常白皙的肌肤透着不健康的苍白,脸颊淡粉红晕消失,原本嫣红小巧的嘴,也白的没什么血色,很憔悴。
都成快要破碎的白瓷玻璃娃娃了。
“一条,碰!”
“二筒不要!”
宫司屿只见纪由乃蹲在椅子上,光着脚丫子,在和三个精神病患者一起围着方桌打麻将。
“一条,碰!”
“二筒不要!”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桌子上压根什么都没有。
和纪由乃一起“打麻将”的三个牌友,看上去都相当不正常。
一个眼歪嘴斜,露出呆滞痴傻的笑。
一个不停地发出狗叫,还耷拉舌头不断地舔手。
还有一个,看上去像个正常人。
可很快宫司屿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这人突然站起来,跑到了宫司屿的脚边,拉下裤子,直接在地上拉了泡新鲜的排泄物。
见宫司屿在看他,还迟疑的问了句。
“要不要吃?这是宝贝,精华!吃了延年益寿!”
宫司屿面色铁青,那排泄物混着尿液,差点沾他鞋上。
人很快就被两个男护士五花大绑抬走了。
如果不是纪由乃在这,他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
“好久不见。”
宫司屿凑上前,打招呼。
“……”
闻声,纪由乃缓缓侧眸,对上了宫司屿噙着笑意的眼眸,没吭声,就跟不曾认识一样。
见这反映,宫司屿心中一痛。
“不认识我了?”
纪由乃的目光在宫司屿脸上停留大约30秒后,倏地在活动大厅吆喝了一声——
“打麻将了打麻将,一万一把四缺一!”
话落,活动大厅几乎沸腾了,几十个精神病人争先恐后跑过来,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宫司屿被保镖“解救”了出来。
他面色阴沉,一言不发的跟着杨智去了他的办公室。
好好一个人怎么就突然不认识他了?
“她有严重的妄想症和人格分裂,上个月被送来的时候,每天晚上哭着喊着说看到鬼了,好几次拿着针筒就要去攻击院里的护士和医生。”
杨智看着病历,和宫司屿说着纪由乃的病情。
“一个月前我认识她时,她是个正常人,你现在告诉我她有病?还很严重?她该不会是被你们逼疯了吧?”
宫司屿话音透着寒意,让杨智脸色大变。
他不敢惹怒面前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人。
“司屿,人格分裂的人在很多时候表现的都会很正常,有时只有在特定时间才会发病。”
宫司屿懒得废话,起身走到窗边,刚巧看到了窗外花园内正蹲在花丛中的纪由乃。
在明媚阳光的折射下,光与影的变幻中,被一层淡淡金色的光所笼罩,她就像置身在花丛中仙气弥漫的小仙女。
完全不像杨智嘴中说的女精神病人。
“我要带她出院。”
“司屿,这不可能,你必须知道……”
宫司屿粗暴地打断他的话,不耐烦地说到:“我不听这些废话,让陈院长来见我。”
陈宝国是第九精神病院的现任院长,按说宫司屿来,他会亲自接待,但不巧,今天陈院长去医学论坛参加学术讨论,还没回来。
杨智火急火燎派人去请陈院长了。
空隙,宫司屿撇开了白斐然和一群保镖,独自去了医院后花园。
纪由正乃坐在花丛中晒太阳。
宫司屿在她身旁蹲下身,正寻思着怎么重新介绍才能让她想起来自己是谁。
却听得身旁目光看似呆滞的少女,突然压低声,很诡异地问了句:
“你怎么来这了。”
宫司屿一怔,停顿三秒,猛地反应过来,蓦然失笑。
“原来你记得我。”说完又觉得不对,拧眉,“那你刚刚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
宫司屿越发觉得纪由乃有意思。
无奈地叹了口气,托着腮帮,纪由乃小声坦白。
“在这地方,没病也得装有病,想要活的好过点,就得演,懂否?”
邪魅好看的凤眸笑眯起,迷人中透着勾人的蛊惑。
宫司屿摇摇头,听明白了,但又假装不懂的样子。
“唉!怎么跟你说呢!就是……”
纪由乃抓抓耳朵,一副苦恼模样。
刚准备给宫司屿近一步解释一番,却惊见身旁有护士走过!
纪由乃一把抓坏了好几朵花搁脑袋上,然后疯疯癫癫的就朝着护士哈哈大笑。
“我是仙女!仙女本人就是我!尔等刁民!见了仙女还不快滚!”
那护士见着纪由乃疯疯癫癫的模样,万分嫌弃。
确定护士走远后,她才恢复正常。
抓下脑袋上被她捏烂的小花,侧眸看向面色阴郁的宫司屿,连忙摆摆手阻拦他要找护士的动作。
“没事的,别理那护士。”顿了顿,“我这叫疯人院生存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