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这一剂药猛过头了。
她甚至没来得及回昨晚住的院子,就被几个厨房的嬷嬷拦住了去路。
嬷嬷们的表情相当精彩,一个嬷嬷上前道:“奴婢见过世子妃,小侯爷特意来厨房敦促奴婢们熬药,还要亲自伺候世子妃喝药呢。”
另一个嬷嬷多此一举地补充道:“看来小侯爷对您十分爱重啊。”
虞幼把一个满腔孺慕之情的少女演的天衣无缝,她立马弯了弯眼睛,“既然是小侯爷让你们来的,那把药给……给…给我吧。”
镇定如她,看见托盘上的四碗黑乎乎的药汁时,竟也没做好表情管理,甚至连词都磕巴了。
不是一天五碗吗!
怎么这就四碗了!
嬷嬷硬着头皮道:“小侯爷说了,以后让您一天喝十碗,病一定好的快。”
虞幼直接眼前一黑,顾珩州这次不掐死她了,他要药死她!
她要是一天喝十碗药,不等顾珩州下手她就死的透透的了,等故事大结局时她的坟头草估计都换了几茬了。
虞幼勉强保持微笑,想着打个商量,便说:“你们把药放这吧,现在太烫了,我待会再喝。”
嬷嬷立马贴心道:“世子妃请放心,这药都是晾过了的,都是七分热,刚好能入口。”
虞幼:“……”
她深吸一口气,直接撸起袖子一仰脖灌下去一碗,接着便忍不住干呕,并且“不小心”打翻了托盘,剩下四碗全泼在了地上。
嬷嬷们自然十分慌乱,虞幼再趁机道:“这药太苦了,连个果脯蜜饯也没有,前院风大,我想回自己院子里喝药。”
再怎么说她是主子,嬷嬷自然不可能阻拦,连忙道:“那奴婢先扶世子妃回去。”
虞幼原本还在想着到时候该摆出怎样的说辞,没曾想刚走到半路上便来了一个奴婢,说是请她去荣安堂给长公主请安。
虞幼一愣,这才想起来新婚第二天好像是该拜见婆母,然后奉茶什么的。
她蹙着眉,问道:“世子爷不同我一起么?”
婢女心中暗嘲,这位虽然是丞相之女,可是蠢钝不堪,浑身上下除了一张脸能看之外,竟没有一点世家小姐的风范。
心中冷嘲,面上却还是要恭恭敬敬道:“回世子妃的话,世子爷那边事务繁忙,恐怕无暇陪伴世子妃了。”
虞幼自是一副满心失望的表情,丫鬟瞧了更是心中鄙夷,觉得堂堂丞相之女也不过如此,也没有提醒她换衣裳,便将她带去了荣安堂。
在原著中,虞幼因为新婚当天就死了,所以第二天就变成了虞家向定南侯府讨说法,接着定南侯府严惩了顾珩州,虞幼虽然只是个炮灰,但是也相当于是一个剧情的节点人物,她的死代表着顾珩州狂悖作乱的开始。
而定南侯的那一堆七大姑八大姨,也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她微叹了口气,进了荣安堂后,只见这里地处幽静,还未进门便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走进去一看,上首坐着一**,身穿暗紫色对襟梅花暗纹立领长袄,配同色系长比甲,末端还缀着珍珠,配墨蓝色金丝五谷丰登纹马面,头发悉数盘起,珠翠满头,华光宝气。
这就是顾珩州之母,大邺的安国长公主了。
长公主是皇帝最疼爱的妹妹,她足够受宠,所以哪怕是嫁给了定南侯,但府中下人还是不唤王妃,而是长公主。
下首还坐了三个年轻些的女子,虞幼扫了一眼,大约是什么三房四房的妯娌之类的,原著里对定南侯府后院的描写不多,她只知道这些人对顾珩州不好,但具体谁什么性格,谁又干了什么,她只能连蒙带猜了。
虞幼毕竟是丞相府嫡女,虽然在辰王的事情上十分脑抽,但礼数方面还是十分周全的,她跪拜行礼,另有丫鬟端着托盘侍奉在侧,托盘上的便是要敬的茶了。
虞幼接过茶,再举在头顶,恭敬道:“请婆母用茶。”
长公主神色倨傲,她端坐着,目下无尘,好像看都没看见虞幼一般。
这茶水大概都是给她精心准备的下马威,未免也太烫了些,她食指被烫红了,手臂也有些酸痛。
也不知过了多久,长公主才终于大发慈悲地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接着她冷冷地道:“端个茶都手抖,丞相府可真是好教养。”
虞幼心中冷笑,面上却一副小可怜的样子,委屈巴巴的,一句话不敢说。
长公主见教训的差不多了,便倾身端茶,结果谁知道这个时候虞幼的手突然一松,滚烫的茶水立马倾倒,尽数泼在了长公主的手上!
“嘶——”长公主闪躲不及,手背上立时被烫红了一大片!
这一下子可算是闯了大祸,嬷嬷奴婢们一拥而上,几个妯娌也都巴巴地凑上去,唯独虞幼仍跪在原地不见动弹,倒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长公主何等尊贵,别说有人敢泼她热茶了,就是梳头的婢女扯断了她一根头发都是要勃然大怒的。
她一时气恼,又看不惯虞幼这幅呆傻的蠢样,扬手就要给虞幼一个巴掌,结果一手过去,根本还没碰到她的脸,虞幼便惊恐万分的捂着脸一个仰倒——
长公主简直顾不上疼了,她甚至怀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虞幼活脱脱一个小可怜,她泪盈于睫,可怜巴巴又细声细语地说:“长公主教训的是,儿媳谨遵教诲。”
长公主:?
我还没动你呢!
而这时,却是二媳妇抢先一步道:“你是新妇,婆母教训你本就是应该的!”
这话自然是为了奉承长公主,但问题是长公主听完之后更憋屈了!她碰都没碰到虞幼的脸,怎么就要白白担下这个虚名了!
虞幼认错三连:“嫂嫂教训的是,婆母教训的是。”
她脾气太好,跟个面团似的,让人想发作都找不到机会。
长公主憋着气,但总不能再发作一次,虞幼虽然行事无状惹人讨厌,但好歹还是丞相之女,若再来一次,便做的太明显了。
更何况,她手上疼的厉害,顾忌着几个儿媳妇在此,不肯丢了面子,只能强忍着,吩咐虞幼坐下之后便说要回去更衣。
虞幼心中暗嗤,那茶水滚烫,她看准了角度和时机泼在长公主手上的,她不信这女人能忍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