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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想说些什么,对面却传来一阵女声,娇滴滴地在问:“谁啊?”
夏青瞬间切断了电话。
病房内贺宁艰难进行着每一次呼吸。
她那么瘦弱,那么苍老,像一片随时都要破碎的枯叶。
自己的选择?
三十多年前的夜晚,贺宁在我家哭了一宿。
第二天,她烧了所有华丽的衣服,扔掉香水与化妆品,变成了那个永远朴素的家庭主妇。
家庭与事业,她选择了家庭。
光环与责任,她选择了责任。
可是一个家庭中,永远是责任心越强的那个人越受伤。
因为贺宁病重,我联系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来医院进行离婚仪式的公证.。
约定的时间是周五九点,夏青姗姗来迟,没有一丝歉意。
与他同行的还有他们的儿子夏宇。
夏宇已经三十多岁了,去年辞掉了稳定的编制工作,像疯了似的投身演艺圈。
贺宁对这个儿子向来纵容,即便再担忧也只是劝他稳扎稳打,找个演艺进修班好好学习,扎扎实实演好每一场戏。
面对贺宁的好言相劝,夏宇从不领情,每次都讽刺母亲与社会脱节,现在是流量时代,流量为王,根本不看演技。
夏青鲜少关心这个儿子,比起儿子在演艺圈的前程,他首先担心的是自己的声誉,所以夏宇进演艺圈,他没有给他介绍过一部资源,他说这是在锻炼他,让他自由竞争。
狭小的病房挤满了人。
贺宁挣扎着从病床上抬起上半身,没有看夏青一眼。
夏青也没有看她,而是反复催促公证员:”流程能走快点吗,我下午还有戏要拍。“
公证员哼了一声,讽刺道:“老婆都要死了,还赶着拍戏,怎么,拍好了在她葬礼首映。”
夏宇帮父亲愤愤不平:“您这话说得,我爸是大导演,他停工的每一分钟剧组损失都是以上百万计。再说我妈,她毛病多了,人祝阿姨跟她一个年纪,就没她这么多事,祝阿姨说了,她呀,就是心病,身体哪有什么毛病!”
公证员指着病床上面色苍白的贺宁,眼睛里要冒出火花:“你们看看,她都这样了,浑身插满管子,你们还说她在装病,有良心吗?”
夏青云淡风气地怼回去:“我爱人的身体我清楚,就不劳您费心了。”
公证员翻了一个白眼,全程不耐烦地办完了手续。
离开的时候她对贺宁说:“恭喜您,脱离苦海。”
夏青把离婚证扔到贺宁床头,说道:“这下你满意了,可以放我回去工作了?下次找我复婚,我可没空。”
仪器的声音滴答滴答,贺宁躺下身背对着他,声音冷漠沙哑:“夏先生,您可以离开了,感谢您的配合。”
夏青脸色惨白,夏宇劝道:“妈,您就别演了,别这么小心眼,学学人祝阿姨,心胸豁达一点,您天天在这装病,我和爸心情也不好。”
一再听到“装病”这个词,我忍无可忍:“谁告诉你你妈是装病的?祝枝枝吗?她是医生吗敢这么说,她救过你命吗你这么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