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次踏入忠勇侯府,回到自己居住的南苑,麓悠宁恍如隔世。
前世,此时除了六哥麓瑾初在京城,父母和其他五个哥哥皆随君在京城附近考察民意,要明日才回。
得知她被赐婚,除了父亲麓战怜惜宽慰她,母亲给她准备了嫁妆。
六个哥哥,不是冷眼旁观,就是冷嘲热讽。
她隐忍着天真地以为,只要帮父亲扫清楚湘王世子这个障碍,让父亲无须再去前线奔波,家人就能意识到她的好,并接纳她。
直至死后灵魂飘荡的三年,她才知晓自己和麓家,就是麓嫣然青云直上的垫脚石!
凝香进门时,见麓悠宁正摆弄着前不久麓嫣然送给她的墨兰,嘴角轻瘪,语气却恭敬:
“小姐,你今日午时落水,到现在都未进食,可要知会厨房给你弄些吃的?”
“嗯,主菜要凤尾鱼翅、莲蓬豆腐、金蟾玉鲍,膳汤要罐煨山鸡丝燕窝,点心的话,上松子海罗干。”
“小姐?!这些菜,厨房逢年过节才会做的!”
凝香诧异出声,只因平日里麓悠宁为了讨好麓家上下,为人处事极为低调,单独点餐都是让厨房有什么就送什么的。
麓悠宁头也没回,继续摆弄那盆墨兰:
“怎么?厨房做不了?还是我的身份不配?
麓嫣然,不是随时想吃就吃得到?”
凝香不曾想麓悠宁居然能说出这些话,甚至只看她的背影,都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连忙应道:
“奴婢不敢!这就让厨房去准备!”
凝香匆忙出了院子时,不料撞到了正准备来训斥麓悠宁的老六麓瑾初,连忙扶身道歉:
“奴婢该死,只因小姐着急用膳,求六公子开恩!”
麓瑾初浓眉一竖,颇为不耐:“才申时初,她着什么急?!”
凝香连忙装委屈:“可小姐突然想吃凤尾鱼翅、莲蓬豆腐、金蟾玉鲍、罐煨山鸡丝燕窝和松子海罗干,如果不快些通知厨房去做,酉时都未必能做得出来!”
“呵!她闯出这么伤风败俗的事情来,害我们忠勇侯府成了京城笑柄,怎么还有脸吃东西?!”麓瑾初越想越气,“你别去厨房,饿着她!”
“可是小姐方才还说、说......”
“说什么了?”
“说......嫣然小姐区区一个养女,平时想吃这些都能吃到,她身为侯府正统血脉的唯一小姐,更应随时都可以吃到......”
言罢,凝香看似唯唯诺诺地低头,实则是藏住了眼底的精光。
麓嫣然将她安插在麓悠宁身侧的任务,一是监控麓悠宁的一举一动,二是寻找机会,不遗余力地让麓家其他人厌恶麓悠宁。
谁都知道麓家六个儿子最宝贝麓嫣然,早把她当亲妹妹疼了那么多年。
加之半年前刚接回麓悠宁那会儿,麓嫣然还大病了一场险些丧命,寻了无数大夫都没起色,深谙医术的麓母和麓家老三也查不出端倪。
无奈之下请了巫医,道是麓悠宁的八字克麓嫣然。
便让原本住在临近麓嫣然东苑的麓悠宁,搬到了远许多的南苑。
麓嫣然的病竟离奇就自己好了。
自此,麓家六子便更不喜麓悠宁。
此时听麓悠宁说这话,麓瑾初果然气红了眼,骂骂咧咧地朝院子里走:
“麓悠宁怎么有脸和嫣然比?养在外祖家嫁人不挺好,接回来作甚?看我今天怎么教训她!”
“麓悠宁,你......”
麓瑾初推门而入的瞬间,见麓悠宁正在摆弄墨兰,脸色微变,沉声质问:
“三哥送给嫣然的墨兰,怎会在你房间?!”
看着与前世一模一样俊俏明媚的少年,发出与前世一模一样的质问,麓悠宁心底冰凉,面色平静:
“嫣然姐姐送的。”
“怎么可能!”麓瑾初一个字都不信,“嫣然求了三哥好些年,若不是因你要来了,三哥见嫣然整日郁郁寡欢,估计还舍不得送呢!
嫣然稀罕得不行,怎么舍得送给你!
定又是你强取豪夺来的!”
前世,麓瑾初也是这般武断认定,任麓悠宁如何解释都不信,还强行将墨兰又抢走送回了麓嫣然那里。
次日,麓嫣然还专程装模作样安慰她,她竟蠢到感动......何其讽刺!
这回,麓悠宁连解释都不屑: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麓瑾初一愣,眉心猛蹙:“你什么态度?!”
平日里若是他这般质问,她定会支支吾吾解释半日。
而此时,麓悠宁反倒越发沉静:
“六哥既不信我,过多解释也是徒劳,不是吗?”
虽说麓悠宁所言非虚,但这满不在乎的态度,却让麓瑾初莫名烦闷,恶言讽刺:
“落了趟水,反倒越发牙尖嘴利了!
尽是些勾栏里下三滥的手段,我们侯府可丢不起这个脸!
我警告你,以后在外面走动,不准说你是忠勇侯府的人!
还有,离嫣然远点,她那般清风朗月般纯净的人儿,怎能被你带坏!”
“呵!六哥竟这般想我?”
麓嫣然声色如玉,可眼底压抑的悲与怒,却有些溢出。
不仅是因自己被他恶语中伤。
而是想着,眼前这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三年不到便因承受不住家族厄运自暴自弃,被他口中“清风朗月”般“纯净”的麓嫣然算计到青楼,染上了各种风流顽疾,导致半身不遂。
最后,知道真相的他,竟形如枯槁,半疯半傻......
这会儿,麓瑾初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过了,但麓悠宁看着他悲怒又怜悯的眼神,却又将他刺激得更加口不择言:
“你不就是这般的人吗?还需要我想?
还有,别叫我六哥,我只有嫣然一个妹妹!”
麓悠宁忍着怒,问着前世想问不敢问的话:
“敢问六公子,倘若今日与楚湘王世子落水的是嫣然姐姐,你也会这般想她吗?”
怎料,麓瑾初却勃然大怒:
“收起你的腌臢心思,嫣然往后要是伤一根汗毛,或者名声受损,我定不轻饶你!”
顿了顿,他见麓悠宁并没因为自己的威胁胆怯,更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