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雨滴砸在教室的窗户上,犹如小蛇一般在窗户的玻璃上滑下。
下雨了,
外面的天空灰蒙蒙一片,
李寒窑看着窗外发呆。
教室里闷热的厉害,人身上黏黏的。
已快到下午放学时间,老师们已经提前走了,学生们有的在偷玩手机,有的在嬉笑打闹。
轰隆一声炸雷,闪电照亮了学生们兴奋的银白色小脸,叽叽喳喳的交谈声在教室里充斥着。
……
“这破雨,下的真不是个时候,”
李寒窑周围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皆是在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破口大骂。
李寒窑的同桌看着李寒窑平静的脸,忍不住吐槽:
“李寒窑,下雨了,你就不烦吗?”
李寒窑怔了一下,
他从书包里拿出爸爸给他买的雨伞:
“不烦啊,我带伞了……”
李寒窑不明白下雨为什么要烦,他忍不住向周围的同学问道:
“你们都没带伞吗?”
周围的同学们挠了挠头,
同桌歪头着,看着李寒窑手中的伞,有些好奇的说道:
“我平时不怎么用这个,下雨的话,我老爸都会开车来接我。”
周围的同学们点点头,
他们也一样。
李寒窑没说话。
同桌叹了一口气,趴在桌子上,有些遗憾的说道:
“只是,我那严的要死的老爸如果来接我的话,我就没办法放学之后去网吧了。”
周围的同学们纷纷附和。
李寒窑将自己手里那把用了好多年的碎花伞,重新放回书包里。
原来他们是因为这个讨厌下雨的。
“李寒窑,你老爸不来接你吗?”
同桌有些好奇的问道。
“嗯。”
李寒窑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潇洒的说道:
“他比较听我的,我撒谎说我在学校体育馆练球,让他晚一个小时再开车来接我,他就会真的晚一个小时再开车来……”
李寒窑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那样我就可以去网吧泡一个小时了。”
“哇……真特么酷!”
李寒窑的话,引起了少年们的敬佩。
在他们这个年龄段,
叛逆、撒谎和自由简直是毒药,
少年群体里,能同时拥有这三种东西的少年,
就如同成年男人群体里,开上了宾利飞驰的男人一样有地位。
放学**准时响起,
少年们一哄而散,互相嬉笑着走出教室。
……
这座城市在乌云的遮蔽下,
一幕幕仿佛老旧电视机的黑白画面。
校门口,
李寒窑斜背着书包,踢着石子往前走。
身后引擎声轰鸣,
他挡住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李寒窑侧身让开,
一排排的豪车依次驶离,接走了李寒窑的同学们。
男孩们羡慕的看着后面慢吞吞的李寒窑,
在他们看来,
这种生活真潇洒!
等到所有同学都走后,
李寒窑犹豫了一下,撑开了自己那一把碎花红伞。
不得不说,
这把伞太土了。
绿底配红花,简直像用一坨“大棉裤”在遮雨。
但是没办法,李寒窑手里只有这坨“大棉裤”,他只能用它来遮雨。
因为他只有一身校服,
所以他不想淋雨。
李寒窑慢吞吞的往前走,犹如一只雨中的蜗牛。
经过一个巷子的时候,
他看到一群青年围在巷口,为首的是一个瘦高个青年。
这个瘦高个青年李寒窑认得。
他叫阿良,
是一名汽车修理工。
“嘿,小杂种,你也在这里啊……”
修车工阿良给李寒窑打了个招呼,却没得到李寒窑的回应。
李寒窑那长长的刘海遮住眼睛,
他闷着头往前走,看不到他的表情。
通过眼角的余光,
李寒窑看到,
一个瘦弱的眼镜少年被阿良他们堵在巷子里,
少年犹如一头被猫群包围的老鼠,
他只能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用来掩饰自己对这些修车工们的恐惧,同时维护自己最后一丝即将破碎的自尊心。
这少年李寒窑也认识,
他叫项天歌,
是李寒窑的同班同学,
在班上也是属于那种没有存在感的人。
李寒窑忽视了修车工阿良的话,
自然也是引起了阿良的不满。
阿良一边用粗壮的胳膊搂着项天歌,一边慢慢向李寒窑走来:
“小杂种,我和你打招呼呢,怎么不理我?”
李寒窑头也不抬,却也没有要逃的意思,
他脚上的速度,依然很平静很缓慢。
这是李寒窑总结出来的经验,
被狗追的时候,千万不能加快速度,那会激发狗的野性。
并且,也不能对野狗的嚎叫做出任何反应。
任何一丁点反应,都会激起它们的兴趣。
啪——
突然一口黏糊糊的东西坠落在李寒窑的背上。
阿良望着李寒窑校服后面的痰,笑嘻嘻的说道:
“看什么看,这是酸雨,和我没关系。”
李寒窑微微皱眉,
他的校服还是脏了。
沉默片刻后,
李寒窑没有说话,
继续往前走。
果不其然,
感到无趣的阿良终于放弃了他这个猎物,
阿良厌恶的推搡了一下李寒窑,便说道:
“真没意思,滚吧,一点乐子没有。”
然而,
就在这时,
阿良身后的另一个修理工突然看着李寒窑和项天歌,饶有兴趣问道:
“看他俩见到对方的反应,他们两个不会认识吧?”
阿良闻言,
仿佛找到了新的兴奋点,
“你俩认识?那你俩打架打给我看!”
李寒窑继续默不作声的往前走。
项天歌却咽了口唾沫,强撑着勇气说道:
“我、我不认识他……”
“真的?”
阿良有些怀疑的看了一眼项天歌。
项天歌咬了咬牙,梗着脖子说道:
“真的……我真的不认识他!”
阿良撇撇嘴,有些失望道:
“那就没啥意思了,小杂种,你滚吧!”
李寒窑走远了。
他能从雨声中听到身后传来的项天歌的惨叫声。
李寒窑知道项天歌为什么要帮自己离开。
比起肉体上的痛苦,
少年脆弱的自尊心,更不想让同班同学继续看到自己被欺负的模样。
似乎是觉得李寒窑应该走远了,
项天歌的声音也变得愈发卑微:
“别打了,别打了,我跪下求你们了……”
李寒窑停下了脚步,
他脱下校服,望了望自己校服上的痰。
黄绿绿的,
真恶心。
沉默了一会儿后,
李寒窑拿起砖头,砸向一旁商务车的车玻璃。
他提前看好了,车主去便利店买东西了,里面没人。
咔——
车玻璃应声而碎,
“**,我的车!!!”
一个中年皮衣男从一旁的便利店冲出来,对着逃之夭夭的李寒窑破口大骂:
“那个穿花棉裤的,我记住你了!”
看着自己因为没有车玻璃挡雨,而被雨水浸湿的车座椅,皮衣男目露焦急之色。
随后,他来到附近离自己最近的“阿良修车店”,向里面吼道:
“有人吗?踏马的给老子修车!人都死哪去了?不做生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