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愁眉苦脸地告诉我，这笔钱算他借小强家的，回去后一定对小强家说清楚。

并不是老家的拆迁款，这让我很是失望也感到不安。

父亲很气愤地告诉我，家边修公路，老家本在拆迁范围内，可前几天不知村里玩了什么鬼花样，原本拆不到的村长家竟然拆迁了，我家的拆迁梦彻底破灭了。

虽然乡下老家的房子不值钱，可这笔计划中的拆迁款父亲原本是打算给我娶媳妇用的，现在泡汤了，这让从不发脾气的父亲也显得愤愤不平。

道上大哥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灌了一大口喷着酒气对着电话吼道：“老板，曾渊的钱已经要回来了，借条也毁了。”

这话让我羞愧和愤怒，幸好吃排档的人几乎没认识的，更没人知道我的名字。

“呯！”

一大碗螺蛳粉重重地拍在了我面前，端着碗的老板的大拇指还浸在汤汁里。

“另一碗是现在下还是等你吃好了打包？”

老板真狗！

我忍着怒气低着头道：“爸，他可能没听清，你先吃。”

我把碗向父亲坐着的位置一推，可随即纳闷了起来，父亲上哪了？

老板瞧不起我乡下人父亲，我也不好意思说他是我父亲，只是含蓄地问道：“老板，和我一起来的人哪去了？”

老板脸上满是诧异。

他还没开口，翻着手机的老板娘紧张地一抬头道：“小兄弟，你不是来找麻烦的吧？”

在这条打工仔居多的街上，经常有混社会的找店家麻烦索要所谓生活费。

老板娘误会我是小混混了，可我没有搭理她，因为此刻的我冷汗直冒。

老板夫妻俩压根就没见到我父亲，我的心猛地抽了起来，难道他们见鬼了？

老家电话中听到的唢呐声和大叔的话立时浮上了我心头，脑门嗡地一下好像炸裂了。

父亲真的遇车祸身亡了，傍晚时来我租房的是他的鬼魂，这是此刻我唯一的念头。

更让我惊骇的是，父亲突然站在了道上大哥身后。

一个老头站在道上大哥面前，却一脸生气地呵斥着我的父亲。

“这是小强家给你的路费和这几天的生活费，你怎么能随便给别人？”

父亲没有吭声，似乎对老头很害怕。

难道父亲说他在镇上去见的人就是这个老头？

“这两个**也真敢收你的钱，我瞧他们也是活到头了。”

老头指着道上大哥痛骂，可道上大哥充耳不闻，仍在欢快地喝酒。

“他们在说什么？”

我忽然忘了刚才的害怕，心中全是担心。

道上大哥岂是父亲能惹得起的？

见我相问，边上的老板娘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兄弟，除了那两个人在喝酒，没别人在说话啊！”

老板娘的话又让我汗毛直竖。

一辆重载大卡正由南向北驶来。

大货车将要驶到排挡边上，道上大哥和小弟突然疯了一般砸碎了手中的酒瓶。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俩飞快地冲向大货车。

心中替货车司机捏了一把汗，这两货肯定是上前敲诈外地牌照的大货车了。

可谁也没想到，他俩竟然冲入了货车底。

本来冷清的几家排档，摊主和食客都尖叫了起来。

一股血水甚至溅进了我还没开吃的螺蛳粉里……

父亲竟然不见了，可那个神秘的老头却在不住地冷笑。

父亲给道上大哥的那只黑色塑料袋也跟着道上大哥经受了宽大车轮的热烈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