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烬站在车身一侧,修长挺拔的身躯隐匿在斑驳的树影下,目光幽深,锁在墙角边哭泣的女人身上。
他勾唇,蛊人的桃花眼里流露出讽刺。
为那种垃圾货色,至于哭上一场么?
他从未见过她哭。
第一次,竟是为了其他男人。
“裴总,檀宏林想见您。”
助理贺隐挂断电话,等待男人的指示。
“让他等着。”
裴烬淡淡地回应,深深注视着的女人。
她似乎已经哭够了,擦了擦眼泪,又朝前走去了。
男人细长的桃花眼微眯,赏玩着左手手腕上那处洋甘菊纹身,目光最终落在那个“笙”字上。
“贺隐,你知道什么最有趣么?”他问。
“什么?”
他唇角勾起淡弧,眼里的兴奋和期待难以掩藏,耐心回答道:
“看着猎物落入你的陷阱中,挣扎而不自知。
“接着,循循善诱,逐渐让她发现背后的掌控者……
“最后,挑准时机,把她绑起来,锁在自己的囚笼中……”
“这样,才最有趣。”
裴烬轻笑一声,手腕处的“笙”字在树影里浮动,显得有些斑驳。
他仿佛回到了他们初遇的场景。
她哥哥骂他是没人要的“野杂种”,他把她哥哥一拳打在地上,弄得他满脸泥巴,肮脏不堪。
不知道事情全貌的她,跑来扶起自己的哥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时候,他12岁,她10岁,穿着一身漂亮洁白的公主裙,仿佛商店橱窗里摆放的洋娃娃。
虽然他是在18岁那年对她一见钟情,可幼时的相遇,仿佛是他们命运纠缠的起点。
那时候的她,或许做梦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沦为他的掌中之物。
……
傍晚。
西城大剧院。
一曲《高山流水》合奏结束,檀笙走到舞台中央,随民乐团其他人一同鞠躬致谢。
音乐厅座无虚席,此起彼伏的掌声如雷贯耳。
檀笙走到后台换衣间,把演出服换下,正准备拉开帘子去卸妆,便听到两个女同事提到了她的名字。
“听说团里要把综艺宣传的出镜机会给檀笙,这也太不公平了吧?凭什么每次都是给她?!”
听声音,檀笙便知道引起话头的人是时夏若。
时夏若是民乐团里典型的“关系户”,家里背景雄厚,每年都给乐团投资,给她谋了个职位。
她和时夏若同为弹奏古琴,但时夏若只学过五年,琴艺并不精湛,团里的指挥几乎不安排她在大场合演奏。
这次在剧院合奏,本来也没她的事,是她非要跟着一起来凑热闹。
“我也听说了,不过那出镜本来就是为了宣传古琴,檀笙弹得好,长得也漂亮,所以……”
另一个同事姜霖小声反驳道。
“哼,还不是仗着她妈在这行有话语权?”时夏若冷嘲热讽。
“至于她长得……专门勾引男人的狐媚胚子……”
这话越说越难听,檀笙索性拉开帘子,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轻飘飘说道:
“以后在背地里讲人坏话,记得挑个本人不在场的地方。”
时夏若吓得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回头就见她嘲弄地笑了笑,淡然地坐在镜前准备卸妆。
“檀笙姐,我帮你吧。”
姜霖见气氛尴尬,主动走到檀笙旁边,把两人隔开了。
“檀笙姐,你别生气,她这种人……”
等时夏若恼怒地离开后,姜霖才敢安慰她。
“我跟她生什么气?嫉妒我的多了去了,我哪来那么多精力?”
檀笙微微一笑,语调轻快,丝毫没放在心上。
离开剧院,她上了家里来接她的车。
只是来接她的人,除了司机,还有檀宏林。
“爸,你怎么有空来接我?”
檀笙有些惊喜,把包随意放到一边,升起了车内挡板。
“笙笙……爸爸刚认识了一个人,你陪爸一起去和他吃顿饭好吗?”
檀宏林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眼睛始终不敢看她。
“好啊,是谁呀?”檀笙问。
“你去了就知道了。”
檀宏林扯唇笑了笑,咳嗽了几声,脸上的皱纹也跟着动了动。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这妆都卸干净了。”
檀笙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从包里翻找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自己。
-
晚餐的地点是一家西式餐厅,餐厅内布置浪漫,鲜花锦簇。
一架秋千置于中间,放满粉红色的草莓熊玩偶,像是情侣约会的地方。
“爸,你订的餐厅没有包厢吗?”
檀笙朝周围看了看,只见到了满屋空荡荡的桌椅,没见到房间。
“这家餐厅没有包厢。”檀宏林说。
檀笙有些诧异,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直到,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裴烬坐在桌前,墨色西装勾勒出挺拔的身形。
左手在桌上轻点,戴了块银色腕表。
腕表之下,隐隐能看到几处图案,像破碎的拼图,模糊不清。
似乎,是纹身。
檀笙有几秒的惊愕,僵在原地,凝视着面前的男人。
怎么又是他?
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了。
“裴总,这是我女儿,檀笙。”
檀宏林介绍道,随即又对她说:“笙笙,还不和裴总打个招呼。”
檀笙在心里叹了口气,仍然维持着面色的平静,露出一个合格的假笑,礼貌地说:“裴总好。”
“檀**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好像……”
裴烬笑笑,漆黑的瞳孔凝视着她,刻意拖长尾音,仿佛故意卖着关子。
“好像刚刚失过恋一样。”他说。
“……没有,可能是最近休息不太好吧。”
檀笙感受着他直白的目光,又听到他对自己的逗弄,心里生出一股窘迫和恼意。
一瞬间,她又想起那晚在景老的寿宴上,他把她困在贵宾休息室里,故意吓唬她。
她不想和他见面。
不想和他说话。
甚至……有些讨厌他。
一道道菜品呈上来,檀笙听着两个男人交谈,慢条斯理地咀嚼嘴里的食物,一点也没有插话的欲望。
但听了十几分钟,檀笙明白了她爸是为什么要找裴烬。
他们家生意出现这种危机,似乎就和这男人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之前,她潜意识的猜测居然是正确的。
可他们家和裴家素不相识,裴烬为什么这么做?
“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先聊。”
忽然,檀宏林站起来,拿起手机朝外面走去,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留给她。
这时,檀笙才发现一件事。
这一层的餐厅,已经被包了下来。
檀宏林已经离开了。
现在,只剩她和裴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