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只勃朗宁换你一夜都不愿......真把自己当头牌了?”
沈芝柳的下巴被捏的生疼,她看着面前带着痞笑的男人,妩媚一笑。
“二少,我要是头牌,大少难道是嫖客?”
唐潇面色一沉,甩开沈芝柳,厌恶地擦了擦自己的手指。
“沈芝柳,你真的不像她,我爹究竟看上你哪一点,觉得你配进我们唐家的门?”
沈芝柳雪白的下巴上一片淤青,她仿佛不疼一般,依旧笑的媚色生香:“要不您自己去问问他?”
唐潇阴鸷地盯着她:“沈芝柳,不要不识好歹。你笑的跟勾引男人一样,哪有半分唐家人的体面?”
沈芝柳还是笑:“二少这话说的,我是唐家明媒正娶八抬大轿的儿媳妇,论体面,沪上怕是没有能比过我的。”
“牙尖嘴利。”
唐潇冷笑,拂袖而去。
卧房里只剩下沈芝柳自己半躺在地上,下巴、手腕上的淤青触目惊心。
不多久,她的贴身丫鬟漫儿跑进来,看见沈芝柳这幅样子,心疼的直掉眼泪。
“大夫人,二少他好狠的心......您又何必老拿话刺他......”
“不碍事。”
沈芝柳摆了摆手,无谓地笑了笑,任由漫儿给她揉药酒,问道:
“唐潇今天又去陵园了?”
若不是受了刺激,唐潇发什么疯?
漫儿观察着沈芝柳神色,小心翼翼回复:“是,大夫人。二少上午去给大少爷上坟,恰巧遇见杜小姐......”
怪不得。
沈芝柳心下了然。
她懒懒散散地开口:“倒是挺巧。漫儿,他们都说我跟杜小姐有几分相似,是吗?”
顿了顿,她又若有所思:“二少见了杜小姐......恐怕明天花边新闻又有得写了。”
漫儿支支吾吾不敢开口。
沈芝柳懒得跟唐家的丫鬟说更多,兀自冷笑,谁不知道唐家那点腌臜事!
第二日,果然这事儿上了《沪新报》的八卦头版。
“号外!号外!唐二少陵园偶遇杜小姐,两人执手相看泪眼......”
漫儿跟做贼似的买了一份沪新报给沈芝柳,沈芝柳手腕上贴着膏药,一页页看过去,莞尔一笑。
“翻来覆去还是这些东西——不是说我鸠占鹊巢,占了唐家大少奶奶的位子;就是说唐家兄弟俩为同一个女人争风吃醋......漫儿,杜小姐亲事又告吹了?”
“是......”漫儿低声回答:“今年相看第五次了,次次都被二少搅黄。杜先生气的要命,又不敢找二少发脾气。昨日他是让杜小姐去陵园吃斋念佛的,不成想又碰上二少了。”
“那也是怪她倒霉。”
沈芝柳轻笑。
“杜小莩自己应该也清楚,唐家两兄弟都爱她,她就永远进不了唐家的门。”
沈芝柳纤纤玉指如削葱根一般,她捏着报纸,看着自己的手指微微出神。
谁能想到,去年她还在农田里割草喂猪,短短一年内,她就成了沪上最尊贵的唐家大少奶奶......
全因一张跟杜小莩七八分像的脸。
唐家手握数十万军权,唐司令在华东说一不二。这样雷厉风行的人物,怎能容许两个儿子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
前脚唐大少在杜家门口扇了二少两耳光,后脚唐司令就给长子娶了个粗鄙的村女。
沈芝柳清楚自己的定位——大少恨她占据了属于杜小莩的位置,二少鄙夷她的出身。唐司令位高权重,不过是拿她当棋子,来平衡两个儿子间的关系。
总之在这唐家呀,谁都明白沈芝柳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也都是惧怕唐司令,才对沈芝柳面上奉承。
但唐司令又怎么可能插手后宅?
说来讽刺,唐大少两个月前死于急病后,唐潇彻底恨上了沈芝柳——他觉得大哥是被迫娶了这个女人,郁郁而终的。
所以,唐潇没少折辱沈芝柳。
沈芝柳已经习惯了,她也不打算跟唐司令告状。
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她拎得清。
“大少奶奶。”
院门忽被叩响,漫儿跑去开门,来者是唐司令身边的段副官。
段副官目不斜视,一丝不苟地站在门口:“大少奶奶,明晚司令要您跟二少陪他赴宴。”
赴宴?
沈芝柳蹙眉:“在哪里?对方是谁?”
段副官递过一张请柬。
沈芝柳接过来略略看了两眼,眸光一动。
现在正值乱世,唐家这几十万兵马在华东说一不二,但放眼天下,依旧有几方割据势力跟唐家互相掣肘。
这其中,不到而立之年的“云南王”丰恺,一直是唐司令想要拉拢的对象。
沪上跟云南相隔千里,能结盟是最好的。
明晚便是唐司令在梦华楼设宴,款待来沪上公务的丰恺。
“多谢段副官通报,劳您转告父亲,让他放心。”
沈芝柳往段副官手里塞了两枚珍珠,笑的温婉:“我娘家给我送了一袋珍珠,听说段副官家里有个小女儿,拿去给她玩耍吧。”
段副官也没推拒。
两枚珍珠而已,算不上什么。
送走段副官,沈芝柳叹了口气:“漫儿,来给我敷脸。”
镜中女人长了一张明艳脸庞,肤白胜雪,乌发如云。这副惊人的美貌以前没少为沈芝柳招惹祸端,但在她成了唐家大夫人之后......
不重要了。
沈芝柳掩去眉间疲惫之色,任由漫儿在她脸上涂抹药膏。
唐家没有其他女眷。
唐司令的夫人二十年前,生唐潇的时候难产而亡。此后唐司令身边一直没有女人。
所以,哪怕出身低微,作为唐家唯一的女人,沈芝柳也不得不学习主持中馈、学习应酬来往。
丰恺位高权重,值得唐家全力拉拢。
“下巴上的淤青,明日也不知能不能消掉。”
沈芝柳叹了口气。
唐潇这狗东西,下手真狠。
但......好端端的,丰恺来沪上做什么?
难道南边又要打仗了?
世道不太平,沈芝柳心里松懈不下去。夜里安寝的时候,她也是满脑子的事。
碧纱橱里,漫儿睡得呼噜一声接着一声,沈芝柳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伏案看着近日的报纸,院子里却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谁!”
沈芝柳警惕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