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蕴非常了解自己那位父亲。
他看起来疼爱沈宝仪,可心底最在乎的实则是他的面子和名声。
她敢断定偷换聘礼这事沈父定然不知情。
毕竟他在外向来自诩清流,若是这事传出去,沈家定然名声扫地。
“那……那自然是知道的,还轮得到你来质问?”
刘氏的眼神有瞬间的躲闪,不过还是吩咐仆从继续搬。
临走之前,她不忘瞪着沈知蕴敲打,“进侯府之后记得闭紧嘴巴。”
“这次若不是你姐姐好心谦让,哪里轮的到你嫁进侯府?这些东西合该算作给她的补偿。”
云雀听着这话差点气红眼,听听夫人说的这叫人话嘛!
整个沈家谁不知道,明明是大小姐当街和男人有肌肤之亲失去名节,惹的侯府厌弃,这才抓二小姐去救场。
“好的母亲。”沈知蕴拽住想要为她出头的云雀,淡笑着点点头,做出无比乖顺的模样。
刘氏见她如此,带着东西满意离去。
等人彻底离开后,云雀委屈地蹲在地上哭起来。
“为什么!夫人难道真的半点不顾小姐以后在夫家过的如何?”
寻常人家嫁女,为不让女儿在夫家抬不起头,都是让女儿将嫁妆全数带回去,还会给很多的添妆。
甚至有些讲究的人家,会帮女儿置办好从生到死需要的所有东西。
为的便是不用婆家一毫一厘,如此以后在婆家说话才能直起腰杆。
可轮她家二小姐这里,夫人不仅没有送来任何东西,甚至还要将侯府送的聘礼夺走。
这若是被侯府的人知道,可想而知二小姐以后在侯府会遭受多少议论和白眼。
“哭什么,他们能将东西抬出兰芳园,又不代表能顺利抬进许家。”
沈知蕴走到那些被刘氏换过的箱子前。
她丝毫不意外刘氏会这么做,从小她便被母亲视作仇人般的存在。
只因当初刘氏在怀她时,府里有位受宠的姨娘同时有孕。
刘氏满心指望着为沈家生下男丁,如此便能将沈父的宠爱夺回来,可谁知姨娘比她先诞下男孩。
得知这消息后刘氏气急攻心,在生产她时伤了身子,从此再不能有孕,刘氏便将错全都归结于她。
重活一世,沈知蕴对此早已释然。
她随意掀开几个刘氏拿来的箱子,里面装的不是些被褥床套,便是廉价的桌椅板凳。
其实这些东西沈知蕴还挺熟悉,正是上一世许家给她的聘礼。
既然是从许家出来的东西,那自然是要物归原主的。
“啊?”云雀听见沈知蕴说的话,抽了抽鼻子起身走近询问,“小姐,你的意思是还有办法?”
沈知蕴将食指抵在唇边神秘一笑,“嘘!天机不可泄露……”
婚期将近,沈宝仪那边有刘氏帮忙张罗,自然是万事不用愁,安心等着许家来迎娶便是。
沈知蕴则凡事都要亲力亲为,不过上一世她便是这么过来的,如今再来一次,她做的更加得心应手。
只是没想到侯夫人那边竟会派人来帮她,小丫鬟将两位嬷嬷领进来,她们福身给沈知蕴见礼。
“见过二小姐,您若是有什么需要老奴们做的,尽管吩咐便是。”
沈知蕴这才得知,这两位赵嬷嬷和钱嬷嬷都是追随侯夫人多年的心腹,看模样都是有些功夫在身。
那日侯夫人从沈家离开之时,定然是看出来她的处境,这才特地派人过来给她撑腰的。
沈知蕴心底划过暖流,连忙亲自去取来赏钱递到她们手里,“多谢夫人,快带嬷嬷们去厢房休息。”
有这两位嬷嬷在,相信她的计划会进行的更加顺利。
明日便是侯府和许家正式来接亲之日。
沈家到处都挂满红绸,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
沈知蕴坐在铜镜面前,给她梳妆的是侯府的赵嬷嬷。
她带着七八个小丫鬟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该说赵嬷嬷不愧是从侯府这等高门大户出来的,给沈知蕴梳的发式衬的她明艳贵气,颇有当家主母之风。
“这手真巧……”云雀捧着妆匣看的有些呆,她从没见过小姐如此美的模样。
赵嬷嬷看着沈知蕴宠辱不惊的沉稳模样,眼底流露出欣赏。
不愧是被夫人看中的姑娘,够格做侯府主母。
“主要还是二小姐生的好。”钱嬷嬷见一切都准备妥当,便将喜帕拿过来要给沈知蕴盖上。
沈知蕴却抬手阻止,将放在面前的聘礼单递给钱嬷嬷,“稍等,我还有事想要请教嬷嬷。”
“请问,你们可都认得礼单上的东西?”
钱嬷嬷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肯定地点头,“都认得,这些聘礼还是夫人当初吩咐老奴去准备的。”
“那便好,劳烦嬷嬷拿好礼单,等会儿约莫会有用处。”沈知蕴唇角勾了勾,安心取过喜帕盖在头顶。
吉时到,两座轿子同时停在沈家门前。
侯府用的轿子是八抬,上面挂满华丽的红绸花和流苏。
后面跟着的迎亲队占满西边的半条街。
东边半条街的队伍则是许家的,他们用的轿子只有四抬。
若放在平常这已经算有排面的。
可惜不管是人还是东西,最怕的便是有比较。
这么一来许家的小轿被衬的瞬间变的寒酸许多。
沈知蕴和沈宝仪被喜娘搀扶着同时走出来。
见此情形,沈宝仪不仅没闹,还迫不及待拽着喜娘往那顶小轿的方向走,似乎担心被抢走似的。
她们身后跟出来是各自的嫁妆。
两边都是一百多抬,明面看起来似是差不多,显得沈家没有厚此薄彼。
只不过沈宝仪那边有半数都是刘氏贴补的,而沈知蕴这边只有刘氏随意送来的一对银镯。
新娘上轿后,接亲队便吹吹打打准备离开。
侯府的队伍往东边走,许家则是往西边去。
在两家迎亲队交错时,旁边的巷子里突然窜出来几条狗,在街道上横冲直撞,呲着尖牙疯狂吠叫。
“快跑,疯狗咬人啦!”
人群里,不知谁扯开嗓子喊了这么一句。
迎亲队的人被吓得纷纷抱头逃窜,场面乱成一锅粥。
两家的聘礼箱子全搅和在一起,七零八落的散在街道中间,好些连盖子被摔到敞开。
直到那些野狗跑没影后,两家迎亲队的人才敢回来。
可面对满地的箱子,他们都无从下手。
“这……箱子都长的一样,到底哪抬是我家的?可千万不能搞错啊!”
“得赶紧想办法分出来,若是丟什么东西,回头主子盘问怪罪下来,咱们可是会大难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