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瘦削的肩膀轻轻颤动,容羿寒只觉得烦躁,他伸了伸手,最终还是甩手离去。
他曾经对自己说过,如果叶琳还会回来他身边,他会倾其所有,只为留住她。
而他与叶芷宁,从始至终都是一个错误。
他不可以对她心软,更不可以对她心动……
身后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叶芷宁猝然跪坐在地。
茫然地看着焕然一新的卧室,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鼓捣了一下午要把他留在这间屋子里的气味抹掉,以为这样会激起他一丁点的在乎。
可是他怎么会在乎?
六姐要回来了,他现在忙着将身边的绊脚石踢开。
然后以一个单身的身份去迎接她归来,他又怎么可能会在乎一个小丑的黯然神伤?
叶芷宁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心口传来一股钝痛,她才恍恍惚惚回过神来。
捂住胸口,那疼痛便如万蚁噬心,痛得她冷汗直冒。
她的心疾已经很久没有发作了,她急忙撑起身子去床头柜里翻药,找了一圈才想起药快吃完了,只有手提袋里剩了半瓶。
屋子里根本没有手提袋,她扶着墙壁站起来,踉踉跄跄向楼下走去。
楼下亮着两盏壁灯,昏暗的光线里,叶芷宁看见有一男一女正在沙发里吻得忘我。
“轰”。
叶芷宁感觉自己的脑部神经全都断了,一股尖锐的疼痛从心口漫延到全身。
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男人静静凝视她的残酷目光。
她的身子晃了晃,握在扶手上的手指节发白,她昂起头颅,一步步拾阶而下。
娉娉婷婷走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的问盯着她看的容羿寒:“这样很好玩是吧?好,我陪你玩,你们继续。”
说完她当真走到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等着他们继续。
躺在容羿寒身下的那个女人是Y市最近小有名气的嫩模尹颜。
那一头乌亮的黑发代言了许多洗发水广告,现在在Y市乃至全国,都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
人一出名,就显得特别倨傲。
一次偶然的酒会,她认识了容羿寒,立即为他清俊的容貌与不凡的谈吐折服,今天她是借故找上家门。
两人一开始还规规矩矩的坐着聊天,哪里知道容羿寒突然就扑了上去。
她起先还顾着矜持欲拒还迎,最后抵不住他凶猛索吻,渐渐忘记了抵抗。
可就在她沉醉在这美好的热吻中时,耳畔冷不丁响起一道比之千年寒冰还冷的声音。
她迅速睁开眼睛,对上那双熠熠生辉的星眸时,顿时有一种被人捉奸在床的荒唐感受。
她连忙要推开容羿寒,却见容羿寒的头压下来,重新吻上她的唇。
她还想抗拒,瞥眼看到沙发对面那个女人苍白的脸色,她所有的抗拒都化成一声嘤咛,将自己与他贴得更紧。
她知道容羿寒三年前就结婚了,如果她猜得不错,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容羿寒的老婆,叶氏的九小姐。
可是这又怎么样?
容羿寒不也一样不拿她当回事。
她这样想着,就有些洋洋自得,更加热情的回应他。
容羿寒逼自己忽视叶芷宁的存在,他用力吻着身下的女人,可是不行。
那两道控诉的目光如芒在背,让他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幼稚。
他松开尹颜,挫败地替她拉好衣服,然后拍了拍她的脸,柔声道:“回去吧,我再给你电话。”
尹颜不走,重新依进容羿寒怀里。
一双纤纤玉手在容羿寒结实的胸前摸来摸去,眼睛在叶芷宁脸上滴溜溜转着,明知故问:“三哥,这个女人是谁?”
三哥?叶芷宁后背一寒,她不动声色地盯着尹颜。
盈盈笑道:“你不认识我,我倒是认识你,尹小姐,你比电视上更漂亮,不过人格嘛,就不好说了,三更半夜的待在一个已婚人士的家里,你不怕明天让报纸一通乱写,毁了你的前程?”
叶芷宁一番话连削带打,尹颜立即变了脸色。
她能够从众多模特里脱颖而出,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与代价,这份事业容不得她任性胡为。
她站起来,拎起手提包匆匆走了。
高跟鞋“跶跶”的声音消失之后,屋里陷入一片死寂。
叶芷宁固执地盯着容羿寒,心口一阵阵抽痛。
良久,她站起来,双手紧握成拳,一字一句道:“你要找女人,可以。但是请别带回家,请别弄脏了我的眼睛。”
“小九。”一声叹息。
“离婚吧,我们这样耗下去真的没意思,这三年,就当是我欠你的,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万死不辞。”
叶芷宁猛得转过身去,她瞪大眼睛,眼底的苦涩无边无际。
“如果可以,三年前我不会同意代嫁,容羿寒,还记得婚礼前我问过你的话么?三年前,你没有退缩,三年后,我亦不会退缩。”
沉默,令人绝望的沉默。
在她说完这番话时,容羿寒仅仅是蹙了蹙眉头,姿态一如既往的冷酷。
叶芷宁眸底含泪,瞪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落荒而逃。
“哐啷”一声,门关上了,叶芷宁心碎一地。
跟容羿寒在一起三年,她岂会不懂他这样的表情之下代表的是什么。
她不想站在那里等着他宣判,那会让她生不如死。
她到底还是没有她以为的坚强。
跑出别墅,看着外面夜色苍茫,她突然发现自己竟无处可去。
春寒料峭,她只穿了一件毛衣,冷得她瑟瑟发抖。
她抱着双臂,茫然地站在路灯下,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身上很冷,心上很痛。
叶芷宁咬着唇不停哆嗦,这一带是富人区,入夜之后,就没有出租车上山了。
她回头看了看隐在夜色下的巨大豪宅,它就像一只怪物,会吞噬她的一切。
她毅然转身,顺着路往山下走。
进一步不是天堂,但是退一步却一定是地狱。
叶芷宁在山路上行走,夜色下,她就像一只幽灵,彷徨无依。
叶芷宁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小叶子”,她才昏昏沉沉地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