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是那茶盏本就有问题。
“公主,永安姑娘回来了。”
门口响起了东陵的声音,再次见到沈永安时,她便想起了那日在绞刑架前,沈永安那高高在上的模样。
而今即便身着丫鬟的服饰,那衣衫用料,头上所戴珠玉,都是最好的。
沈永安立于门口,神色冷淡,她向来对自己都是如此,即便身为奴婢。
“见了本公主,连行礼都忘了么?”
她盯着沈永安那张和皇后像极了的脸,如此相似,上一世她竟然从未怀疑过。
当真信了她不过是个乡野孤女。
是她太蠢,哪怕是皇后总点了永安进宫,她也只当是母后想要多多恩馈父皇的救命恩人,哪怕母后从不曾喜欢自己,她也觉得是自己行事作风泼辣,才惹得那身为天下女子典范的一国之后厌恶。
如今细细想来,竟是因为自己根本就不是母后的亲生女儿。
沈永安是吗?
她不是想要踩着自己的血肉爬上那天命凰女的位置吗?
那这一世,她就折断她的双翅,让她永坠阎罗地狱,不得超生!
从前那曾将她诓骗,又将她亲手处死之人,她都不会放过。
压住胸腔里翻滚的情绪,她脸上带着戏谑嘲讽的笑意。
“果真是个从乡野里出来的,即便在本公主身边待了八年之久,如今却连礼仪都还未曾学会。”
沈永安愣在原地,久久都未能回神。
她在说什么?
沈长宁她是疯了吗?居然敢如此说自己!
当年陛下将她带回来时,正好十岁,而今也有十八了,倒是出落的亭亭玉立。
沈永安和沈长宁不同。
眉眼如画,带着婉约娇小清丽之美,楚楚动人,而沈长宁却美的张扬,具有十足攻击性的蛇系美人脸。
倒也难怪她从小就指腹为婚的未婚夫陆南淮会倾心沈永安了。
便是她看了,也觉得我见犹怜。
哪怕不用倾心,沈永安也本该就是陆南淮的未婚妻,因为她现在占的就是沈永安长公主的身份啊。
可是怎么办。
她现在不想还了。
不仅不想还,她还要夺走原本就属于她的一切,她的父兄,她的未婚夫。
一切的一切,她都要夺走!
“永安不知何处得罪了长宁姐姐,竟惹得姐姐这般恼怒,我……”
“姐姐?”沈长宁眉间骤冷:“我乃大景长公主,生来尊贵,你不过一个粗鄙的乡野丫头,当真以为仗着父皇对你的恩情,就能同本公主自称姐妹了?”
当年父皇将她送给自己当奴婢时,便曾说过,要待她亲如姐妹。
她也照做了。
不论沈永安想要什么,她都给。
可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得到了沈永安用万千人血侵染打造的十二颗灭魂钉!
足足十二颗灭魂钉,将她死死钉在了绞刑架上,为了给她挡灾,整整七天七夜,全身血液流干,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到最后他们还要挖去她的心祭天,让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沈永安咬着唇,一双眼眸死死地盯着沈长宁。
明明自己才是大景公主,可她如今不但霸占了自己的公主之位,还如此羞辱自己。
她脸上顿时出现了委屈的神色。
“长宁姐姐,是永安哪里惹你不开心了吗?这八年来,我们一直都是姐妹相称的啊。”
为何……为何她忽然就变了?
虽说沈长宁一直都不是很喜欢她,可却也因为那份恩情,从未对她假以辞色过。
今日怎得如此反常?
她永远都是那副样子,哪怕自己对她说话大声了些,都能让她双眼通红,一副受尽了委屈折辱却又十分坚韧不拔的样子。
如此好引来陆南淮和她阿兄的一番怜惜,然后再对自己斥责一番。
说她仗势欺人,连一个奴婢都不曾放过。
以往是她觉得阿兄心善,时常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错了。
沈长宁轻笑了声:“本公主不过是让你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怎得还委屈起来了?”
“既你如此不懂规矩,明日本公主便将你送去母后宫中,跟随母后身边的女官好好学学规矩,如何?”
她不是想要在自己身边吸取自己的福运吗?
明明对自己恨之入骨,恨自己抢了她的公主之位,却还要同自己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来。
可当真是让人恶心呢。
沈永安慌了。
她噗通一声跪下来,眼里噙着泪水,遮盖了眸底的恨意。
“奴、奴婢知错了,奴婢同公主一见如故,一见公主,便犹如见了亲人般,还请公主莫要送走奴婢!”
她慌了,她是真的慌了。
即便再怎么憎恶沈长宁,也无法改变她现在离不开沈长宁的事实。
两年,还有整整两年的时间。
只要到了二十岁生辰那天,她就能解脱了。
她就能将沈长宁这个贱人狠狠踩在脚底下,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永安!”
就在此时,一道包含着怒气的声音传来,跪在地上的沈永安被人一把拉起来。
来人正是国公府陆小公爷陆南淮,她那自小就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沈长宁眯了眯眼睛,看着眼前的陆南淮,刚过冠礼,意气风发,鲜衣怒马少年郎。
当真是个极好的人呢。
可便是这样的人,也和他们一样,虚情假意,沆瀣一气,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剥夺她身上的福运罢了。
“长宁,你这又是做什么,何故要罚跪?”
“你明知永安身子骨弱,这冰天雪地,如何跪的,若是感染了风寒,你……”
陆南淮扶着摇摇欲坠的沈永安,甚是急切地说着,却没有注意到沈长宁眸子里的杀意和仇恨。
“她一介奴婢,本公主罚便罚了,难道本公主连惩罚一个奴婢的资格都没有吗?”
沈长宁似笑非笑的看着陆南淮。
她惯会装柔弱委屈,每回都能惹来陆南淮的疼惜,她以为是陆南淮怜她身世孤苦,在这上京中又无依无靠。
而今想来,只怕是这两人早就珠胎暗结了。
可笑的是,唯有她一人蒙在鼓里,以为陆南淮倾心的始终只有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