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元朗万万想不到水婷月会打他。
但凡男人肯挨女人打,无外乎两个原因,一个是男人太窝囊,还有一个就是男人心有愧疚。
厉元朗不窝囊,但要说愧疚,有,但是不多。
想当年,是水婷月母亲硬要阻挠,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动用各种关系想赶走厉元朗。
他能怎么办?活人不能给饿死。实在挑战不过权贵,无奈之下只好离开省城。
这也是他后来为什么要报考公务员,要进入官场,不想做一个平凡老百姓的初衷。
所以,当水婷月这一巴掌打过来时,厉元朗轻轻一把接住,攥着她那温软如玉的嫩手,动情道:“婷月,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
“你、你撒开。”水婷月用力挣脱开被厉元朗攥住的右手,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显然愤怒到了极点。
酒吧这会儿又换上一支劲爆舞曲,厉元朗承受不住这震耳音乐。
他跟水婷月商量,这里太吵,咱俩有话去外面说。
水婷月一把抓起桌子上的香奈儿包,快速走向酒吧门口,瞅她疾步如飞的模样,哪像喝醉了酒。
厉元朗小跑两步跟上,然而等他跑出酒吧时,就看到水婷月已经钻进一辆出租车走了,根本没有等他的意思。
厉元朗无奈,开着自己那辆捷达王,追着出租车驶过几条街道,七拐八拐的最终停在市中心一处名为“芳华苑”的小区门口。
厉元朗把车停在路边,快步跟上水婷月。
他感觉水婷月这么恨他,这么粗鲁对待他,是因为他们之间存在误会。他想当面和水婷月说清楚,把话说透彻,不能让误会变成一辈子的遗憾。
厉元朗小跑着追赶水婷月,不停喊她的名字。
水婷月却不理会这些,反而加快脚步进入一栋楼里面,连门都不肯给他留一道缝。
好在厉元朗刚到门口,正巧有人出来,给了他溜进这栋大厦的机会。
不过厉元朗不会寻思到,在不远处的停车位上,这一幕被车里的一个人完全看在眼里。
这是一辆奥迪车,夜幕中没有打开一盏灯,要不是忽明忽暗的烟头闪动,都不知道车里还坐着人。
司机手指敲了敲方向盘,对身后坐着的那人说:“老板,刚才进去的那个人好眼熟,好像是老干部局的厉元朗。”
“对,是他,不过,怎么可能是他呢?”那人嘀咕了一句。
“咱们在水书记家的楼底下等了这么久,一直没有得到上去的许可,厉元朗怎么敢大摇大摆去他家,真是奇了怪了。”司机咂嘴说道。
“人不可貌相。算了,还是走吧。”那人闭上眼睛,心里却是问号连连。
随着奥迪车尾灯亮起,显现出来的车牌号,这是甘平县委三号车。而车里坐的正是县委副书记林木。
林木觊觎县长宝座不是一天两天了,尤其是知道县长人选将就地提拔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后,他好几天没睡个安稳觉了。
他把自己所有关系网筛选一遍,才决定给市人大主任尤明川打了电话。这是他的老关系,更是他步入官场直至县委副书记的指路明灯。
只是,在听到尤明川隐晦的表达出他马上就要退居二线,无能为力后,林木顿时成为泄了气的皮球。
那可是他的救命稻草,尤明川不帮忙,还能有谁帮助自己?
“实在不行的话,你直接去找水庆章,我和他以前在允阳市委一起共过事,估计会卖给我一点面子,我先给他打电话通个气,看看他怎么说,你等我消息就是了。”
于是乎,心急如焚的林木不等尤明川回话,提前让司机开车拉着他率先赶到水庆章家楼下,晚饭都是在车里对付的,就为能亲眼见一见新书记。
凡事要提前亮,如果尤明川那里摆平了水庆章,他会第一时间赶到水书记家里,不能让领导等他,他要等着领导才是。
事实结果呢,他白白干等了五个多小时,尤明川的电话也没打来。以他对老领导的了解,事情估计没成,老领导不好意思打给他。
林木预感不妙,抱着最后希望又多等了一个小时,然后就他看到了厉元朗追赶水婷月进入大厦,他当时除了吃惊就是傻眼,这怎么可能?
厉元朗一个已经在县委失势的人,怎么会跟水书记女儿有瓜葛,别人想着都走水庆章的路子,往上面攀爬,他厉元朗却走女儿这条道。
高人啊,实在是高。
这会儿,林木十分后悔起来。
之前厉元朗走背字,他不帮着说话也就罢了,干嘛非得在常委会上提出让厉元朗去清水衙门老干部局呢,这下要跟厉元朗搞好关系,通过水婷月见到水庆章成为不可能了。
怎么办?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季天侯和厉元朗是好哥们,而季天侯的老婆冯芸又在县妇联工作,自己正好主管妇联这一摊,何不趁此机会提拔一下冯芸。
他厉元朗能走女儿路线,我何不走夫人路线,拐着弯和厉元朗攀上关系呢?
有了这一连串的想法,林木突然间信心百倍,就连在水庆章这里吃闭门羹的失望,都转瞬间化为乌有。
殊不知,此时和他好心情相反的是,在一百多公里以外的甘平县委常委家属区院内,却爆发了一场家庭世纪大战。
这次的主角,是刚从外面喝完酒回家的钱允文,吵架的另一方自然是他老婆。
钱允文从外面醉醺醺回到家,李梅香知道钱允文今晚招待恒勇恒公子,就急切问他结果怎么样了。
钱允文志得意满地说道:“差不多了,恒勇当我面给恒部长打电话,好一顿夸我,恒部长对我印象深刻,言外之意,会在常委会上提名我当县长。”
“太好了,老钱,恒部长收了咱家那么多钱,对你没印象才是怪事呢。”李梅香也乐得满脸桃花开,眼前都憧憬出来钱允文上任之后,她作为县长夫人前呼后拥的美景了。
“这话以后不要说,当心隔墙有耳。”钱允文赶紧制止住老婆的大嘴巴,不让她瞎说。
“这不是在家里么,当我傻啊。”李梅香白了他一眼。
钱允文身体往后靠了靠,意味深长道:“听说林木今天去省城了。这个蠢货,水庆章那条路根本行不通,所有找他的人都往徐忠德那里推。徐忠德是谁?市纪委书记,外号黑脸包公。”
提起水庆章,钱允文忽然想起今晚在金鼎大酒店的事情,尤其是厉元朗当他面给水庆章打手机的事情,他后知后觉,认为这事不靠谱,别是厉元朗在蒙他吧?
看着老公突然发呆,李梅香奇怪,推搡钱允文几下,一问原因,便一五一十讲出来。
李梅香闻听,顿时炸了窝,大骂钱允文蠢货。
钱允文被骂迷糊了,这女人不是疯了吧,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你懂个球球!”李梅香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愤怒,“我下午上班时,偷听到冯芸打手机,说厉元朗好像和水书记的女儿,上大学那会儿好了一阵子。人家厉元朗,备不住就是未来市委书记的女婿,你跟厉元朗过不去,你说,你是不是猪脑袋,是不是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