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六月的浙省绍城闷热异常,行走在街上的行人大多汗水顺着脸颊流淌。
七星大桥人民医院对面有个规模还算大的兴旺街古玩市场,江春毕业后就在这里摆小摊和炒面讨生活。
江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个二一一的大学生,竟然会做起了这样辛苦劳累的工作讨生活。
九九年以后,大学扩招,毕业便不再分配工作。江春看着面前临时搭建的小摊,心想自己真是倒霉,小学时候乡亲们还喊着考上大学工作包分配,可等他考上大学,政策早就不一样了!
父母多年养育和支持,就是为了让自己上了大学后可以找个体面的工作,可现在的他却在这摆摊。
江春学的是机械专业,他给多家制造业大厂投了简历,有的好几天了还没有消息,有一些则认为江春缺乏工作经验拒绝了。
他也想过先找个厂打螺丝应付一下生活,可去了才知道那里不仅是环境脏乱差,给出的工资甚至应付不了绍城的房租。
江春认为虽然国家不再分配工作,可大学生数量还是稀少的,只要自己灵活一点,肯定能在绍城这边找到一个好工作,这仅仅只是时间问题。
可生活很骨感,江春还需要吃饭,房租也马上又要交了。那天中午江春嘴馋意外走进一家刀削面馆,点了一碗牛肉刀削面,居然要十块钱!这钱对于平时省吃俭用的江春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对于他的现状,江春暂时没有选择告诉家里人。他不想家里人再分出精力来担心自己,家里的母亲常年偏头痛血压高,需要持续吃药,妹妹则年纪轻轻便有了难以痊愈的肺炎。
前几天妹妹病情恶化,去医院躺了不少日子,怕是存款早就空了,亲戚也都借遍了。
于是,江春在找工作的这段时间里,在兴旺街古玩市场摆起了小地毯,暂时应付生活。
江春选择这里也不全是缘分。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
两千年以后,国家的生活水平质量上升很快,原本寂静的古玩行业再次迸发出了新的活力,并且有蓬勃发展的趋势,可古玩圈的素质参差不齐,依旧处于躁动不安的情况。
这条古玩街人流量大,而且各种靠捡漏发财的消息经常充斥着整个人们的耳朵,许多人靠着捡漏、鉴宝,成功实现了一夜暴富,这样的例子激励了不少人,但也让浮躁的人只想着不劳而获。
江春也想碰个运气,或许有朝一日能幸运地捡到什么宝贝卖出高价赚上一笔。
对于江春来说,这或许是另一个机会。于是他在这里摆摊,同时还收些废品卖钱,要是遇上有眼缘的物件,也都买来收藏。
江春下意识地抓起挂在旁边三轮车上的汗巾,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汗珠,麻利地将地上的一沓纸板箱扔上了三轮车。
这辆三轮车原本烂在角落没人要,可江春多瞅了几眼发现它仅仅是轮胎坏了,车把有些失去平衡,再加上年久失修,看起来就像块大废铁。
他低价买来三个轮胎,又修好车把,这辆没人要的三轮车便属于他了。好好擦洗一遍后,看起来还蛮干净的,像是便宜收来的二手三轮车。
“这小子还真会捡便宜。”陈老板在这里常年摆摊卖古玩,那三轮起码废弃在那有一年咯,可这小子竟然只用了一天就让它重新拥有利用价值。
炙热的太阳烘烤着街上的人群,江春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今天竟然有别的摊贩跟他抢生意,不禁让他烦躁的心更加窝火。
“陈老板,明儿的废纸板箱可得留给我,我们也算老合作了。”江春心想自己跟那新来的比,确实可以算是老合作,哪怕自己其实只来了两个星期。
“留你妈!老子上次跟你讲话你又当聋子了?我有没有说过,叫你别再来这里摆摊收废品了!”
江春一听到这个声音,忍不住全身发毛。
身穿老头背心,整只大手全是老茧,还搓着一颗保健球,发出微微的沙沙声,他从后面挡住了江春的去路。
“国忠大爷好,那天我不是交了管理费了吗。”
江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于眼前的忠大爷,他没有什么办法,毕竟在人家的地盘摆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交了个屁!30块钱?你以为是一个月的钱?那他妈是一天的钱!你这算盘我在家都听见了,而且现在又涨价了,你不晓得?”
张国忠看都没看江春一眼,眼睛毫不掩饰地盯着他腰间的荷包上。
他的意图太明显了。
“忠大爷,那你说现在涨了多少,我马上补上,中不中?”
江春虽然舍不得这钱,可更加害怕这位忠大爷发火把自己赶出去,心想花点钱免灾也就是了。
“三百。”
“嘶......”
江春吞了一口口水,倒吸一口凉气,这不纯纯打劫吗!
要知道江春这两个礼拜起早摸黑收废品加摆地摊,晚上炒面,半个月下来利润也就三百不到一点,他开口就要三百一个月,那他房租还要不要交了!
江春深吸一口,咬咬牙,心想:“先忍!”
“忠爷,我这里有二十,您先宽恕一天,给年轻人一条活路......”
说着江春赶紧掏出一张二十塞进了张国忠的腰包。
张国忠脸上的肉挤在一块,“怕是有些难办啊!”
江春脸色发黑,又从包里抽出一张五十,塞进张国忠的包里。
可张国忠滴溜乱转的眼神很快发现江春的荷包里还有红色的纸币,他笑了笑:
“拿来!”
张国忠说罢一伸手整个荷包都被他抢了去,“七十块钱你打发谁呢!”
“你大爷!那可是我的本钱!法治社会你白天打劫?”
江春伸手就要夺回来。
“臭小子!这钱包明明是我捡到的,你还想明抢!”
张国忠眼珠子一转,仿佛没听见江春的话,皮笑肉不笑地大喊道,试图引起周围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