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众人议论纷纷。
唐老头子急得要原地转圈圈：“陈氏，你不要胡搅蛮缠，你明知道让唐清出嫁是为了凑钱给隽儿添置笔墨纸砚的。供隽儿读书是全族支持的，你不同意就是在跟全族作对。
再说了，我们找的这个周家，家里有五十多亩田地哩，良田就有十来亩，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富户了，唐清嫁过去是能吃饱穿暖的。”
陈九月不为所动：“既然周家这么好，为什么不让大房的女儿嫁，非要我们二房的女儿嫁？论年龄，唐秀十四岁，唐清还不满十三岁，论远近亲疏，要供的是大房的儿子读书，怎么也应该先牺牲大房的女儿。”
唐老大咬牙：“我们家秀秀从小就在绣坊里学刺绣，要保护双手，做不了粗活农活，怎么可以让她嫁给一个农夫？你平时最疼明隽和阿秀了，今天闹出这一出莫不是被妖邪附体了？”
陈九月冷嗤：“妖邪附体？这顶大帽子我可不敢戴，我这不过是见不得自家亲闺女要被贱卖逼嫁，急红了眼罢了。
在场所有人扪心自问，若是你们自家的女儿被自家亲戚自作主张收了聘金就给定了亲事，你们急是不急，反抗还是不反抗？再说了，都是农户家出身的女儿，凭什么就你家的女儿金贵嫁不得农夫？
平时我们二房敬着你们大房，疼着你们大房的孩子，以为你们是个好的，等你们日子好过了，能拉拔一下我们二房。谁知道还没等来你们的拉拔，自家的女儿先要被你们贱卖了。
既然你们不把我们二房的孩子当人看，我也没必要怜惜你们大房的孩子，唐秀这双手不要也罢！”
说罢，陈九月忽然抓住唐秀的右手，往后一掰扯。
“咔哒”，一阵骨头被掰折的声音响起。
周围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啊，疼疼疼，好疼啊，阿爹阿娘，救我……二婶，求你，不要废了我的手……”唐秀疼得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秀秀！”林氏心疼坏了，看着陈九月咬牙切齿：“她二婶，让唐清嫁人是家里大人们决定的事，你何必为难秀秀一个孩子呢，这根本就不关秀秀的事啊。”
周围看热闹的人，哪里有什么坚定立场可言，从来都是风往哪边吹，就向哪边摆，听了林氏的话，觉得有道理，就跟着附和。
“就是就是，家里几个大人好商好量就好了，怎么能把火气撒到一个孩子身上呢。”
“大人们扯是非，就别牵连孩子了。”
“唐秀这秀气模样，又有手艺傍身，以后嫁到镇上或者县里都可以吧，怎么能让她嫁给一个村里的老鳏夫呢。这不是糟践人吗？”
……
陈九月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嘴角勾起一丝冷嗤，语气里满是嘲讽：“既得利益者，没有无辜者！”
“唐秀这么些年能不干一丁点儿农活，去绣坊学刺绣的学费，大半是从我们二房这扒拉走的，这双学刺绣的手，我有权想废就废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唐秀上个月去了趟府城，陪她表姐参加那劳什子富家**们的赏花宴，为了面子置办了套首饰衣裳，挪用了她弟弟下个季度的束脩。
也是你们母女出的主意，让唐清嫁人拿聘金抵那些被挪用的束脩。人周家给的2两银子聘金，现在都还在你们大房的口袋里呢！
这么些年唐明隽在县里读书的束脩，六成是我们二房和三房凑的，还有四成是族里给凑的，你们大房自己一毛不拔就算了，还要反过来算计二房女儿的婚事。
什么好事都让你们大房占了，亏全让我们吃了。真把我们二房当成只会吃闷亏的老黄牛了？”
周围的人个个都惊掉了下巴。
显然，他们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内情，顿时风向又偏了。
“既然挪用了弟弟的束脩，就自己嫁人换聘金呗，自己挖的坑要自家堂妹去填，这啥人啊这是？唐秀受这一遭，不冤！”
“平时看林氏母女都是笑盈盈、和和气气的，没想到这么会算计。”
“左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整这么一出，坏了一大家子的和气，不值当！”
……
“你你你，你别乱说，没有的事。”林氏目光躲闪，眼角余光不安地瞥向唐家族长和里正所在的方向。
唐家那些来给大房撑腰的族人们，一个个脸色变得难看。
是唐老大告诉他们，二房人自己跟周家老鳏夫说好的亲事，周家来领人了，二房又反悔了，不愿意交人也不愿意退还聘金，周家人闹开了。
他们听了，这还了得，出尔反尔悔婚还不愿意退还聘金，这事要是传出去，坏的可是所有唐氏女的名声，唐家还有那么多的未嫁女，以后还嫁不嫁人了？他们这才过来帮忙，要把唐清绑了交给周家人！
真相却是唐老大一家没经过二房一家的同意，就收了周家人的聘金，要把不到13岁的侄女嫁给一个三十多岁的鳏夫。
他们还过来帮唐老大抓人！
他们都成什么人了都？
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若是以后人人效仿，都这样私自做主收聘金，随便决定亲戚家女儿的婚事，这还得了？
另一方面，唐明隽读书每月2两银子的束脩，有一部分是从族钱中支出的。唐家大房挪用唐明隽的束脩，相当于挪用族钱。
众人愤而怒视唐老大。
唐老大急忙辩解：“陈氏，你少在那胡说八道。什么赏花宴、挪用束脩，都是没有的事儿。
咱们现在说的是唐清的婚事，二房现在就你一个死了男人的妇道人家和一群半大小子。我侄女儿的婚事，由我这个做大伯的和她爷爷做主合情合理。
事到如今，这门亲事谈都谈好了，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聘金也收了，人男方和媒婆也上门要人了。这时候悔婚，坏的可是我们唐家全族女孩儿们的名声。”
唐老大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道：“为了保全家族女孩儿们的名声，哪怕你们二房和唐清不愿意，唐清也得嫁了。至于那聘金，原也是要给你们二房的，这不是还没来得及给吗。
好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就别闹了，赶紧放了阿秀，让唐清出嫁吧。别因为自个儿的私心，坏了全族女孩儿们的名声。”
说到最后，唐老大看向陈九月的目光带着威胁。
今天无论如何，他是一定要唐清嫁过去的。至于会不会被人说成是贱卖侄女，不重要，先含糊忽略过去，回头事情平息了，他有的是办法让二房出来澄清，挽回名声，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唐清嫁过去。
只有唐清嫁过去了，才不用退还聘金，挪用的束脩才能填上，那就不算挪用族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