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澜!3129包厢,两瓶香槟,现在就送过去!”
主管将酒往秦澜怀里一塞,叮嘱,“三楼的包厢都是VIP级别的贵宾,你最好小心点!”
沉甸甸的酒让秦澜刚刚拆了石膏还没有完全痊愈的手臂传来一阵钝痛,但她半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主管打量了秦澜两眼,心里对这个刚来没多久的临时工还是很满意的。
毕竟,没有人会不喜欢一个沉默安静,只会闷着头做事的人。
秦澜抱着酒上了楼,一间间数着包厢,走到了3129。
她敲了敲门:“您点的香槟送到了。”
“进来!”
包厢内灯光昏暗,烟雾缭绕,几个大腹便便的老头子不时发出粗哑的笑声,搂着怀里穿着暴露的小姐,一眼看过去,场面暧昧混乱,不堪入目。
秦澜垂下眼睫,走过去半跪在茶几前,伸手去开香槟。
监狱的日子并不好熬,出狱后,又因为这样那样的伤,进了好几次医院,即使是这里最小号的服务生制服穿在她身上,也大了不少,随着她的动作,袖口下滑,露出一小段苍白削瘦的手腕。
在迷乱的包厢灯光内,这一段手腕,如同一块雪白的寒玉,透着清透的质感。
秦澜打开香槟,又一一给桌上的就被斟满,才站起身,略微一鞠躬:“请各位慢用。”
说完,她刚想转身李戡,手腕就猝不及防的被拉住了。
“别急着走啊,小姐,”拉住她的,是个秃顶的地中海,满脸都泛着油腻的光,色眯眯的目光在她身上不断游移,“来陪哥哥们喝几杯?”
看上去已经快要五十多岁的老男人自称哥哥,这场面,怎么看怎么令人恶心。
秦澜用力抽了下手,没抽动。
“不好意思,这位客人,”她压低声音道,“我不是陪酒的,只是个服务生。”
“你装什么呢!”那地中海根本没听,扯着秦澜的手腕将她往沙发拉去,“老子看上你是给你面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好巧不巧,地中海抓住的,正是秦澜还没痊愈的那只手,被这么强行一拉,骨折的伤处登时再次传来撕裂般的痛感。
一杯红酒被直接塞到了她眼前,地中海粗声粗气的道:“快,给老子喝了!”
有人大笑:“李老板这是又看上了这服务生了?看不清脸啊,腰倒是挺细的……”
“我可不喜欢太瘦的,抱起来没手感……”
无数眼神如同粘腻的蛛网,将秦澜整个人都包了起来,让她恶心得想吐。
“嘿嘿,够了啊,可别再沈总面前说这些,沈总可是向来洁身自好,听不得这些,老李,你也收敛点着啊!”
抓着秦澜的那个地中海闻言,一拍大腿,笑得猥琐:“嗨,我差点忘了,沈总,不好意思啊!”
光影半明半昧的落下来,秦澜挣扎着抬头,越过缭绕的烟雾,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沙发最深处,身姿挺拔,面容清冷而又俊美的男人,任凭这边的动静闹得再大,只是垂眸看着手中的酒杯,连一个眼神都不曾分过来。
——是沈城远。
在这种混乱不堪的地方,他仍然干净得像是一尘不染,跟他比起来,她就像是一个当了表子还要立牌坊的**。
秦澜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僵了。
秦澜蓦然笑了起来。
她冷静开口:“放开我,我喝。”
地中海明显很满意她的识相,一把将她的手臂一甩:“早这么有眼色不就好了,弄得老子跟个大恶人一样……”
秦澜没去理会地中海的话,她手指还带着些控制不住的颤抖,将满满一杯的红酒端起来,径直朝沈城远走了过去。
她盯着沈城远,一字一顿的开口:“沈总,我敬您一杯。”
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秦澜已经抬起手,将红酒劈头盖脸的泼了过去!
“你这个**!你疯了?!”
地中海被秦澜的动作吓得三魂丢了气魄,急忙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生生拖开,整个人抖得如同风中筛糠:“沈,沈总……”
整个包厢顿时鸦雀无声,连音乐都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沈城远的目光死死落在秦澜身上,那神色像是震惊,又像是无措,好半天才叫出她的名字:“……秦澜?”
“你大概是认错人了。”
秦澜被按在茶几上,坚硬冰凉的桌面硌得她的脸颊都红了一片,“沈总,我是4728。”
沈城远眼底顿时掠过一抹痛色。
4728,那时秦澜当年入狱时的编号。
他倏然站起身,动作粗暴的将那地中海推开,似乎是想要去碰秦澜,但手伸到一半,又迟疑的僵住了,最终,只是低声问:“你出狱后,为什么没来找我?”
都到了这个时候,包厢里的其他人要是再看不出来这其中关系不寻常的话,也就白混这么多年了,几乎不用沈城远开口,就面面相觑的退了出去。
整个包厢转眼间就只剩下了秦澜和沈城远两个人。
“我为什么要去找你?”
秦澜似乎觉得很有意思,她笑了起来,“沈大总裁现在这么风光,说是万人之上也不为过吧?我只是坐过牢的杀人犯,高攀不上。”
沈城远的脸色一时间难看得紧,好半晌才道:“当年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
秦澜重复了一遍沈城远的话,眼底一寸寸染上迫人的冷意,“是,是过去了,连带着沈大总裁的良心,也一并被扔了!”
“秦澜!”
沈城远扣住她的肩膀,“那时,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向暖她怀了我的孩子,我只能这样做……我没有别的办法……”
五年过去了,沈城远依然只会这一句话。
秦澜忽然就不想再跟这个人说什么了,她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在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都是徒劳。
“沈城远,人生真的很有意思,”秦澜哑声笑,“院长做了一辈子的好事,最后连被他视为全部的孤儿院都没能保住,就是不知道,他曾经一手带大的孩子,有没有去他坟前烧过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