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太兴元年,春。
长春宫。
红色纱帐层层叠叠,棱木窗上贴了大红喜字,龙凤喜烛燃烧得噼啪作响。
燕明殊拿着剪子,剪了一下蜡烛芯,烛火忽暗了一下,随后殿内便更亮了一些,照得女子眉目发红,精致的面容更添了几分妩媚。
“夜深了。”
她呢喃了一声。
夜色已经降临,但是这偌大的皇宫,此刻却是静寂无声,弥漫着烟火味的空气中,隐约夹杂着另一种怪异的味道,她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婢女含珠见她家主子眉梢上洋溢着幸福,也是打心眼里高兴,欢喜地说:“姑娘,明日是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一起进行,您终于等到这一天,和陛下执手相看山河。”
“是啊,看着他一步步走到今天,我真是欢喜。”燕明殊看向一旁摆放的凤冠霞帔,弯着眉眼笑了,红色细长的眼线从眼角蔓延出来,她只轻轻一笑,那眼线便在眼角缠绕出一朵妩媚妖娆的花来。
衬得她姿容更是明艳。
“没有机会欢喜了!”
那华衣女子提着裙摆缓缓走来,姿态从容优雅,妩媚的面容被灯火映衬得娇柔魅惑,身上华丽的凤袍铺散开来,一身云装比朝霞还要闪耀。
燕明仪,贤阳长公主之女,当朝郡主,是燕明殊的嫡亲姐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如今她燕明殊即将封后,过了今夜,燕明仪就是大昭权势最显赫、最尊贵的贵女。
燕明殊看到她这一身耀眼的穿戴,秀眉微蹙了一下,出言提醒:“六姐,我和你虽然姐妹情深,东西共同分享,但是这凤冠霞帔,你是断然不能穿在身上的。”
“是吗?”
燕明仪摆弄着宽大的袖子,十指上涂满了艳丽的丹蔻,语意慵懒:“明日我便是这大昭国母,母仪天下,和陛下共享八千里山河,为何不能穿这凤冠霞帔?”
“什么?六姐你休要胡言!”燕明殊惊得双眼瞪大,长袖下的玉手紧紧地钻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的异味更加浓郁,让她一阵心慌。
“哦,妹妹你恐怕还不知道吧。”
燕明仪抿唇轻笑,眉目妩媚地说:“镇国将军戚家、武安侯谢家,意图谋反,已经被满门抄斩了,闻到这空气中的血腥味了吗?”
“长安城外血流成河,鲜血染红了护城河,你外祖一家的尸体,早已经被护城河里的食人鱼啃噬掉了,那场景,可真真是壮观呢!”
娇柔美丽的燕明仪娇咯咯地笑了出来,那笑声悠扬动听,但是软软朱唇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利剑,狠狠地扎在了燕明殊的心尖上。
“你……你说什么?”
燕明殊的瞳孔猛然瞪大,难以置信,眼球几欲炸裂:“不,这不可能,我外祖怎么可能会谋反?还有谢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信!”
她撕心裂肺地低吼着,脚下踉跄,步步倒退,声音已经沙哑得破碎。
这空气中的异味,竟是她至亲之人的鲜血吗?
含珠连忙扶住燕明殊摇摇欲坠的身体,满脸惊恐的颤声问燕明仪:“六姑娘,我家姑娘怀有身孕,你为何要这般**她?是不是你诬陷戚老将军和武安侯的?”
“大胆贱婢!谁给你的胆子污蔑本宫?!”燕明仪扬手便是一巴掌甩了过去,直接将含珠扇倒在地,脸颊顿时就肿了起来,五个巴掌印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