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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24-11-17 10:54:02

01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发觉我的人生好像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操控了。

走在路上碰见衣衫褴褛,神情阴郁的少年,纵使我想躲得远远的,身体却会不由自主地走过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面对将狂悖刻入骨子里的校霸,明明讨厌得要死,我却依旧红着脸表白。

这股力量一直操纵着我的人生,我学了不喜欢的专业,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和爱我的家人吵架......

直到......这股力量突然消失。

1

清晨,我被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睁开眼才发现陆淖言正收拾着行李。

见我醒来,陆淖言抿着唇一言不发,直到他推着行李箱出门前,才仿佛大发慈悲一般开口:

“思冰一个人出差害怕,我去陪她。”

这样的话我听过无数遍,我并不在乎陆淖言是否在我身边。

准确地说,我不在乎他。

但我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有些时候我的身体似乎是被另一个人操控,说出的话,做出的事皆不是出自我的本心。

“陆淖言!”

我的声音有些发颤,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陆淖言的动作一顿,但他并没有回头。

他等待着我的下文,用他对我那为数不多的耐心。

我闭了闭眼睛,这样诡异的感觉又一次来临,我知道接下来我的身体将不会属于我自己。

会是什么呢,哭?闹?还是以死相逼?

但也许是我曾经的祈祷起了作用,也许是我紧紧咬着嘴唇,我发现我仿佛能控制我想说的话了。

陆淖言久久等不到我的下文,眉头微蹙侧身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还保持着刚才颤抖又不可置信的模样。

“没......没事。”

我已经太久没能在陆淖言身边真正地说过话了,乍然开口,还带着我们初见时的几分畏惧。

但很快我就调整了过来。

“林思冰一个女生,第一次出差,肯定会害怕的,你快点去陪她吧。”

陆淖言闻言一愣,尽管我使尽全身力气还是没能控制我的身体,我只能保持着这副模样和陆淖言对视。

“你别耍什么花招,我喜欢听话的女朋友。”

我在心底几乎要吐出来,直到砰的一声关门声,我才恢复了身体的掌控权。

我窝在床上,整个人像刚从濒死状态抢救回来的鱼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就在不久前,我还以为我要像曾经一样,像个没有人格尊严的舔狗一样被陆淖言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尽管成效不明显,但也算是好事。

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发散到上个月,林思冰说她不想一个人参加毕业晚会。

我名义上的男朋友陆淖言因着不想承认他的继母,早早被他的父亲停掉了一切资金来源,但他自视甚高,不屑于去做些**而没啥钱所以向我要钱,而每每我想开口时,身体就会不受控制。

真奇怪,我甚至开始怀疑陆淖言是不是身上真有神话故事里的妖邪,是不是所有对他不利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陆淖言拿着我们的“恋爱基金”高价定制了礼服,不顾外面倾盆的暴雨便要一头扎进了雨幕。

我拦住陆淖言,本想和他商量用曾经的衣服,但脱口而出的却是:

“陆淖言,你是我男朋友,外面这么大的雨,你冒着雨要去陪林思冰吗?”

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从不远处镜子的反射看到我歇斯底里的模样。

真像个疯子。

陆淖言冰冷地盯着我,眼神像是看着一个死物,眉眼间都沾染上了点厌恶。

我也很厌恶像个疯子一样的自己,更厌恶他这个人。

“杨若,外面这么大的雨,思冰一个女孩子怎么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参加毕业晚会,你不要这么恶毒。”

2

恶毒?我真想能操控我的身体,将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扔出我的房间。

但我做不到,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和他因为林思冰争执,随后被他一耳光甩到床边,耳边的嗡鸣声和关门声重叠在一起,直到陆淖言离远了我,我才重新掌握了我的身体。

当日脸颊和膝盖的疼痛仿佛再次回到我身上,**辣的。

有两行温热的东西落在我的脸颊上,我抬手抹去才发现是眼泪。

我不知道这眼泪是在为我可悲的二十多年人生而流,还是为我二十多年的抗争终于初具成效而流。

从我记事起,我就发现我好像和别的孩子们不太一样。

明明我们都是一样想在公园无忧无虑地奔跑,但我的身体就像不受控制一样,我仿佛是个被囚禁在我身体中的陌生人,看着我拉着妈妈的衣摆说:

“妈妈,外面太热了,我想去学舞蹈!”

再大一些,我越来越觉得我像个被人一早调定好程序的机器,在特定的时候只会完成特定的指令。

当看到巷子里隐隐有星星点点的火光时,我下意识地想绕道而行,但我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走向了巷子。

巷子里有几个看着流里流气的男人围着年纪不大的小孩,我腿都软了,但身体却像个木讷的机器一样。

我感受着“我”上去推倒了其中一个男人,拉着被围在中间的那个脏兮兮的孩子就跑,再到我们跌倒,我用尽全力将那个男孩推了出去,甚至还不忘告诉他“快跑”。

我被那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抓住,沙包大的拳头密集地落在我身上,耳边时不时夹杂着一句“多管闲事的小鬼”和各种谩骂。

我能感受到疼痛,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这是我的身体,可我甚至都不能发出一句求救,哪怕是一句模糊不清的求饶。

我被人发现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当明媚的阳光打在我身上时,映入眼帘的就是妈妈红肿的双眼和爸爸布满血丝的眼睛。

真好,我还活着。

我想将手放在妈妈的手心,可是稍微一动整条胳膊都疼得不像样子。

我想和爸爸妈妈哭诉这件诡异的事,脱口而出的话却是:“妈妈,那个哥哥逃走了吗?”

妈妈抱着我哭了,我趴在妈妈的怀里眼眶湿润,但是眼泪却怎么也落不下来。

“妈妈,那个哥哥逃走了吗?”

再长大一些,我更加坚定了我就是世界上程序被人设置好的NPC。

我明明更喜欢理科,身体却在分科表下坚定地填了文科。

我明明能跑地过八百米,每当体测时却总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在面对别人充满讽刺意味的“书呆子”“就知道拖后腿”等话时我想反驳,可身体却只会让我低下头,用厚重的眼镜遮挡视线。

至到再次遇到陆淖言。

3

初次见面我就有些害怕这个神情阴郁的少年,他作为转学生被分到我旁边时,我下意识地就想躲。

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我非但没有躲开,反而主动拍了拍他的胳膊。

“同学,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陆淖言黑白分明的眼眸落在我身上,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可我的身体却仿佛中了邪一样,居然在他的目光中慢慢红了脸。

整个人像个熟透的大虾一样,从耳朵红到脖子。

“脸红什么?”陆淖言像是找到了个可心的玩具一样,散漫地逗弄。

从这天起,我成了陆淖言的跟班。

从早上十次有八次出现在垃圾桶里的早餐,到逃课出去给他送的球杆,再到后来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挡桃花工具人。

不光是我,我身边的所有人似乎都像我一样被人操纵,他们好像只能看到陆淖言对我多么多么的好,但这份经不起推敲的好给我带来的后果,他们谁都视而不见。

就更别提我是否需要陆淖言对我的那丁点儿好了。

直到林思冰的出现,大家眼睛前的雾气似乎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拨弄开,他们仿佛才发现陆淖言对我似乎并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好。

他们在我耳边长吁短叹,将一切归结到了林思冰身上。

“如果不是林思冰,你和陆淖言多好啊,从校服到婚纱,多让人羡慕!”

“嫂子你别灰心啊,你在我们心里才是唯一的嫂子,陆哥就是被林思冰唬住了,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呢!”

“对啊,陆哥最爱的还是嫂子你,就是他现在年轻不懂事,图了个新鲜感而已。”

我倒真的希望陆淖言能让林思冰迷的越陷越深,如果真的这样,是不是我就可以解脱了?

直到,我和陆淖言知道了多年前的真相。

我和陆淖言沉默良久,相对无言。

我这才发现,到目前为止我人生中绝大部分的不受控制都跟陆淖言有关。

原来那日小巷里的少年是陆淖言,也许,这就叫作孽缘吧。

我想躲得远远的,可老天爷似乎也不站在我这边。

“杨若,你不是喜欢我吗?”

“我们在一起吧,做我女朋友。”

我在心底唾弃陆淖言,虽然我并不爱他,但我也能看出来这分明是补偿,不是爱。

陆淖言为什么觉得,一句轻飘飘的女朋友,就能轻而易举地抹平曾经我的无妄之灾?

但我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我红着脸,整个人像个熟透了的大虾米。

陆淖言见状嘴角也带上了几分笑意。

这算什么?驯狗人终于发现我这条狗甚至都不需要他付出骨头,只用摸摸我的脑袋我就能为他赴汤蹈火吗?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比起舞蹈我更喜欢在绿荫下无忧无虑的奔跑,比起未知的遭遇我更喜欢平稳安宁地度过我的人生。

有名的寺庙、道馆我去了一个又一个,但我身上的枷锁一直没有脱落。

可我不想放弃。

我将整个人缩在温暖的被窝里,被窝里的温度一点点将我身上的冰冷驱赶。

万事开头难,但好在我已经将这片牢笼撕开了个口子。

我缓过神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陆淖言的东西都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