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光寺一隅小院中,暖阳照在院子中,蝉鸣声从不远处传来。
冷霜守在门口,身边还站着几个供人差使的丫鬟,她是舒缇身边的大宫女,负责贴身照顾舒缇,一些琐事杂事就交由这些丫头去做。
这些人大都是舒缇刚回来时太后娘娘给她的,她信不过,可又不好打发就留在身边做粗活了。
好在这些人这几年在她身边还算听话,舒缇也就散了将人统统打发的念头。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摇**响,冷霜知道是自家主子醒了。
她随手指了一个粉衣丫鬟,“你去端盆温水过来一会儿公主要洗脸。”
交代好冷霜才推门进屋。
进来就瞧见一身寝衣坐在床边的舒缇。
容颜娇媚的女子就这般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头上卸了珠钗金簪,满头青丝披散于身后,杏眼带着刚睡醒的水润,整个人瞧着软软的,像极了一朵盛开的芙蕖花。
跟在公主身边少说也有十几年了,冷霜还是会被舒缇的容貌恍了心神。
她甩了甩脑袋来到床边,将垂落的帷幔用钩子挂起来,边出声,“公主睡得可舒服?”
她日日贴身伺候着舒缇,自然将舒缇这些日子的饭量和睡眠都看在眼里。
今天总算是睡了一个好觉了,她一路将公主背回来人都没醒。
舒缇抬手揉着太阳穴,漂亮的黛眉轻轻拧在一起,“睡得久了头有些疼。”
人还没彻底回过神,说话的嗓音带着天然的甜腻,语调又轻又柔。
冷霜来到舒缇身边,抬手接替舒缇手中的动作为她揉着太阳穴,“太医署那些家伙说过午觉不宜睡太长时间,至多半个时辰,不然就会头疼,奴婢想着公主这些日子夜夜无法安心入睡,您又睡得香,奴婢也就没喊您。”
“无碍。”舒缇偏头看了眼屋里的更漏,“竟然已经丑时了。”
睡了快两个时辰。
舒缇心里头琢磨着她睡前的记忆,本来是想找那僧人的,不曾想被他敲木鱼的声音给敲睡着了。
定然是冷霜将她背回来的。
这时,丫鬟端着温水进来。
“公主要不要洗洗?”
“嗯。”舒缇点头。
冷霜扶着舒缇来到梳妆镜前的凳子上坐下。
上好蚕丝做好的帨巾浸透温水,拧干水分落在舒缇脸上。
“这一觉的确睡得不错。”
说话的时候舒缇的眉眼间尽是算计,心里又开始盘算起小点子来了。
提起这件事有些话冷霜不得不说。
“公主,那观智和寺里的僧人,您是公主,要是传出些不好的话对您和他的名声都不好,更何况太后娘娘已经开始为你择婿,您莫要在这种事上胡来。”
女子出嫁是头等大事,于女子来说等同于第二次投胎,若是所嫁非人,那就等同于一脚踏进了鬼窟窿,冷霜是如何都不忍心看着自家公主因为一时赌气干出些无法挽回的事来。
“您权当来这慈光寺散心,咱们就好好在这寺里待着,皇上那么疼您,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该来接咱们回去了。”
冷霜字字句句说得苦口婆心。
舒缇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她觉得冷霜日后老了丝毫不输宫里那些啰嗦的老婆子。
嘴里出来的尽是些劝阻人的话。
忠言果然逆耳。
洗漱好,帮舒缇穿好衣衫冷霜又命小厨房做了几道舒缇素日喜欢的小菜,伺候着吃完这顿不知是午饭还是晚饭的饭。
……
舒缇晚膳用得晚,今晚上床的时间也比之前晚了将近一个时辰。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海中都是白日观智敲击木鱼诵经的模样。
观智、观智……
舒缇在心里一遍遍默念着这两个字。
房间燥热,舒缇掀开身上的薄衾被坐起来。
一把挑开帷幔,冲房门喊了冷霜的名字。
听到声音的冷霜第一时间推门进来。
“公主是睡不着喊奴婢进来说话吗?”
舒缇睡不着的时候就喜欢拉着冷霜说天说地,两人看似主仆,实则冷霜在舒缇心中早已是姐妹般的存在。
“不是。”舒缇双腿一转坐在床沿上,“你去将观智找来。”
“公主!”冷霜大喊一声,“你还惦记着那僧人。”
冷霜蹲下来拉住舒缇的手,“公主就当奴婢求您了,您就歇了那个伤人不利己的念头吧。”
“你误会了。”舒缇道,“本公主睡不着找他……”
“公主!”冷霜又是一声大喊,“您睡不着找那僧人不作甚,您就……”
见冷霜又开始胡思乱想,舒缇赶忙出声制止,“冷霜。”
“本公主睡不着,他敲击木鱼的声音能帮助本公主入睡,就算本公主对他真的有心思,现在也不是好时机。”
她要的是他主动,动情动欲,深情脉脉地唤着她的名字。
“哦。”
冷霜心下稍安,只要公主没有那种心思就好,不然她难辞其咎。
面色缓和,冷霜还是觉得不能让那僧人在公主面前多晃悠,“观智圣僧作为方丈最器重的弟子,想来诸事繁多,既然是木鱼声奴婢来或者其他僧人来也是一样的。”
舒缇敛眸,**的柔夷从冷霜手中抽出来。
听木鱼声让她入睡本就是她想见观智的借口,她如何会同意冷霜的提议,“本公主只要他,他是慈光寺佛法最高深的僧人,他的能力岂是别的僧人能相媲美的。”
舒缇抬手按着太阳穴,“冷霜你知道的本公主睡不好心情就不好。”
舒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冷霜还能如何,只能老老实实去找人。
半个时辰后。
舒缇倚在贵妃椅上,手中团扇轻轻晃着,清脆的铃铛声回荡在房间。
看着更漏中的水滴一个个落下,舒缇的耐心也耗完了。
从这里到前殿至多一刻钟的时间,也就是说来回一趟最多两刻钟,冷霜做事果断利落不会拖延时间,也就是说是那僧人不愿意来。
心中气结,手中团扇带着脾气的扔出去。
观智刚进来就看见脚边的团扇。
听到房门被人推开,舒缇看过去,一身袈裟的僧人像青葱长绿的松柏立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