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躲的了吗?”
郑腾迷迷糊糊听见小孩的哭声和嘈杂的吵闹声。
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不到四十平米单间,就这样还隔了厨房和卫生间,空间不大但很温馨。
墙上贴着的各种卡通动画的墙纸被撕扯的稀巴烂,家具全被砸坏了。
“这是在哪儿?”
几个光着膀子的纹身大汉目露凶光,瞪着他:“跟你说话听不见呢?耳朵聋了?三天后见不着钱,你就等着坐牢吧!”
郑腾有些懵,满脸疑惑的望着他们:“什么报警?什么坐牢?”
“还装?偷了东西还不承认?”
几张照片甩在郑腾面前,让他彻底懵了,照片上的人正在偷电瓶车,还和他长的极其相似。
几个纹身大汉一边拍着他的脸,一边说道:“你说说你,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干什么不好,非得偷、这是给你儿子树立榜样,长大了接你的班?”
郑腾满脸疑惑:“什么孩子?我对象都没有哪来的孩子?”
话音未落,女人怀里的男孩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眼里还带着一丝恨意。
对视的一刻,仿佛豁然间有什么东西在郑腾脑中炸开,那小男孩竟然和他小时候长的一模一样。
“我不管你装不装,三天后见不着钱、你就坐牢去吧!”几个男人踹了他一脚,放了句狠话,离开了。
怎么可能?诈骗手段这么高级了么?还请演员?
郑腾犹如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郑腾,你是狗改不了吃屎吗?都找上门来了,你还装?整天不务正业,你有没有为孩子考虑过?”
扭头望去,坐在地上的女人脸上写满绝望,歇斯底里的大吼。
“孩子?这位女士?你认错人了吧?什么孩子,我都还没结婚呢……”郑腾挥舞着手,话说道一半,忽然发现他的手指变得粗糙了许多,面前的女人似乎很眼熟。
他睁大眼,惊讶叫道:“你是?丁萱?”
丁萱是他高中同桌,也是他的梦寐以求的女神。
她貌似成熟了许多,没有高中时期的青春活泼,更像对生活失去希望的可怜女人。
她的眼里没有一丝光亮,只有被无数次委屈和失望折磨的灰暗。
郑腾似乎想到了什么,疯了似得冲进卫生间。
卫生间的镜子也被人打碎,地上破碎的玻璃映照着一张张麻木不堪的中年男人的脸。
是他自己,眼窝深陷,长满胡茬,头发乱糟糟的。
我是?穿越了?
他记得他和同学偷了工地的钢筋,卖了六十块钱,这会儿应该在网吧打着游戏,后来不知怎么睡着了,甚至梦见自己变成了时迁、劫富济贫行侠仗义。
可脑袋后传来的痛觉告诉他,这是真的,不是梦。
他穿越了,只是未来的自己没有成为武侠小说里的英雄侠客,反而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那六十块钱并没有成就他的侠客梦,反倒令他误入歧途、越陷越深……
郑腾瘫坐在地上,破碎的玻璃渣映照着的一张张麻木不仁的脸,脸上的表情仿佛在嘲笑着他。
郑腾彷徨无措,小说里的金手指,什么系统、老爷爷没有出现。
郑腾默默起身,走出卫生间,他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丁萱,他现在的妻子。
他找了个没坏的凳子让丁萱坐下,磕磕巴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要赔多少钱?”
谁料,丁萱没有说话、而是非常熟练的开始收拾东西,给他将衣服、还有一些生活用品打包进行李箱。
丁萱的神色很平静,甚至平静的令人感觉有些可怕。
她一边收拾,一边说:“你找到地方之后,我们就离婚吧!孩子现在也上小学、要读书了,这三天两头的要么是地痞流氓,要么是警察。我不想小志在这样的环境长大……”
“我们离婚对谁都好、这次我也帮不了你了,你还在观察期,这伙人摆明就是来敲诈的。”
东西收拾好,她从袜子里拿出几百块钱,抽出了两百给了郑腾,另外一百块钱紧紧攥在手里,小心翼翼的说:“这一百块钱留给我们吧,孩子正长身体不能饿着。”
郑腾迟迟没伸手去拿,他大概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刚从里面出来,还在观察期、却偷了人家的电瓶车被发现了,现在人家找上门勒索。
要是郑腾不给钱,他们一报警,郑腾必定会进去。
可是郑腾一走了之,这母子两又怎么办?
丁萱误会了,表情陡然变得惊恐,哀求道:“郑腾,家里就这点钱了。真的,你就当行行好,留给我们点吧!”
郑腾脑子里嗡地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曾经究竟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才把一个原本青春洋溢的女孩折磨成这副卑微的模样。
他木然的接过这两百块钱,还有丁萱打包好的行李箱。
郑腾头次觉得钱原来会这么烫手……
他看着丁萱,又看了眼她怀里的男孩。
小志看他的眼神充斥着陌生、不舍、还有几分恨意。
郑腾感觉他的心脏仿佛被刀子狠狠剜了一道口子。
他提起行李箱,拿着钱、出门了。
郑腾三步一回头,双脚像扎了根似得那么沉重。
走到楼梯口,他看见小志正在门口望着他。
一个八岁的小男孩,眼中竟然透露着一股坚定的决心和责任感。
他眼里含着不舍,说道:“爸爸!我会照顾好妈妈的,别回来了。以后也别犯傻了……”
刚准备下楼梯的郑腾忽然停下。
他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操!郑腾,你还算个什么男人?连孩子都不如?”
他提着行李箱,快步冲回家,他打开行李箱,把衣服挂回衣柜。
丁萱却满脸畏惧,疯了似得尖叫道:“你走啊!这个家已经变成这样了,你还回来干嘛!”
“求求你了!你走吧,不要再折磨我了……”
郑腾的动作忽然停下,转头说道:“不走了,以后都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