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这嫡姑娘嫁到少将军府不待见吧?就她那沉塘的娘亲,哪家喜欢这样的媳妇?”
……
凝歌的脸越垂越低,拿周遭的一切毫无办法。
回想起来,秋晚颜打了个寒颤,她决不能让自己成为上一世的凝歌!
但来不及了——
“世子府当真是阔绰大方!不知少将军府的是何宝物?”
“对对对!快让咱们见识见识——”
一如前世的凝歌,秋晚颜后退的脚步僵住,顷刻间满堂目光已经聚集过来。
风水轮流转,这一世她自己嫁去少将军府,当真是自作自受了。
秋晚颜朝宝姨娘抛眼色,宝姨娘开口前却被凝歌抢先截住了话:“妹妹的宝物想必格外矜贵,不好露眼。”
这一说,大家更好奇了。
“到底什么稀罕宝物这般神秘呢?”
“看一眼都不行,也忒小气了……”
宝姨娘打圆场的话没法再说了,朝秋晚颜瞪了个眼神回去,自己看着办。
不拿出礼物来是收不了场了,秋晚颜后槽牙几乎咬碎,恨恨瞪向凝歌,破罐破摔地朝小珠甩了个眼神。
小珠只得捧着前世凝歌抱在怀里的长木盒子出来,凝歌眯了眯眼,一样的盒子。
打开后,里面竟然也是一幅字画,凝歌冷笑了一声。
少将军府也没给秋晚颜准备回门礼物,秋晚颜便抄了凝歌前世的想法,送字画。
但她绝不会送一幅普普通通的字画来,让自己重蹈凝歌上一世的覆辙。
小珠放下木盒,把画卷展开,立刻便有人认出来了。
“这是唐傲的春阳融雪图啊!”
“唐傲的画可是无价之宝,世间难求!”
一时惊叹声四起,凝歌却分明瞧见秋晚颜绷紧着脸。
能压过凝歌一头她应该很得意才是,这么谨小慎微莫非……
凝歌多瞅了画两眼,忽而冷笑,朝小珠走去,秋晚颜也跟着显得愈发紧张起来。
“听闻唐傲的画笔锋遒劲有力,今日多亏了妹妹才有幸得见!”
指尖在画布上游走一圈,凝歌含笑望向秋晚颜,她立刻绷紧了神经。
“不过是唐傲的画罢了……没、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还嘴硬。
凝歌笑意渐深:“姐姐对书画不甚了解,却也瞧得出来,此画所用纸张都非一般凡品!”
这话提醒了众人,姨娘中不乏有对书画颇有研究的,竟瞧出了破绽。
“不对呀!这是当今才有的生宣,唐傲的画作距今有几百年,那时并未有生宣呀!”
几乎是在一瞬间,秋晚颜的脸黑了下去。
“那这岂不是……赝品?!”
“假的?!”
“拿幅假画来充门面呢?少将军府可真是寒碜!”
“是寒碜还是不受待见可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堂堂少将军,再怎么着也不至于……”
眼见秋晚颜脸色已难看至极,说话的人知趣闭嘴,但此刻已堵不住悠悠众口了。
“到底是嫁得不如嫡姐,只是个小小少将军夫人!就带幅画回来,还是赝品!”
“本也就是小小知府女儿,还是庶女,能嫁少将军已是高攀了!”
“怕是人家少将军府也不待见,没什么能拿得出手又想显摆,以次充好了!”
“真是丢尽了少将军府的脸!”
……
闲言碎语听得宝姨娘脸上都挂不住,秋晚颜一把夺走了小珠手中的画,丢回木盒里。
转过头狠狠瞪着凝歌,凑到近前压低声:“你是不是也重生了?”
凝歌眨着亮亮的眼睛装糊涂:“妹妹说甚?我没听懂。”
“……”
秋晚颜也没再解释,只是盯着凝歌许久,眯了眯眼,似乎在衡量什么。
宝姨娘深知秋晚颜要强的性子,生怕她当众跟凝歌动手,忙打圆场。
这栽,秋晚颜认得可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朝宝姨娘狠狠丢了个眼神。
“哎呀!都是一份心意,无需比较!凝歌也去见见你父亲吧,怎么说也是三朝回门,往后可没那么多机会能见了!”
想脱身?凝歌窗户都不给开!
“妹妹也一起去吧!”
秋晚颜嘴角抽搐两下,没拒绝,总好过留在这儿被嘲讽。
两人并肩往内院去,两个丫鬟在身后跟着。
秋晚颜压着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字来:“妹妹差点忘了,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既然看出那画是假的,何必要当众揭穿——”
凝歌拿眼角瞥她,边走边说:“弄虚作假总会被识穿,我揭穿了,总好过日后父亲拿着这画在官场被识穿出丑,妹妹你也知道,父亲可是最在意颜面的。”
“你——”
凝歌滴水不漏,秋晚颜气得胸口起伏又拿她没办法。
“咱俩怎么也是同一血脉的姐妹,应该守望相助才是,妹妹若是手头紧缺尽可找我,委实不该……如此欺瞒父亲……”
凝歌顺着自己上一世的性子言行,秋晚颜恨得牙痒痒,盯着她许久却又瞧不出破绽,只得愤愤别开脸。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忽地,她想起了什么:“大婚那日,世子没怀疑你身份?”
凝歌惊讶望过去:“晚颜你怎知道此事?”
秋晚颜噎了一下。
婚书是宝姨娘改的,她当然知道。
十三年前秋锦年邀功,皇上赐婚时便亲自写下了婚书交到秋锦年手中,只待他填上两个女儿的名字,分别交予世子府和少将军府便可。
秋晚颜重生回来时,婚书已送了出去,少将军府的婚书她可以私下找裴书臣,借口不小心弄错了修改回来,世子府的她可就鞭长莫及了。
此番脱口而出,可谓是不打自招。
凝歌巧妙替她掩盖了过去:“莫非晚颜的婚书也写错了名字?”
尴尬的秋晚颜只得顺着她的话说:“可、可不是么?婚书都能出这么大岔子……爹、爹也真是越来越老糊涂了!”
重活一世,依旧爱推卸责任。
怕被凝歌瞧出心虚,秋晚颜加快脚步:“一会儿我可得好好说说爹!”
凝歌假装瞧不见她闪烁的神色,可秋晚颜没走两步便痛呼:“哎呦——”
她倏然停住,两腿微微岔开成一种奇怪的姿态躬下了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