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别墅。
夜色如墨,窗外的暴雨拍打着玻璃,被静音过滤后沉闷的响声,听上去有些许诡异。
戚时清挣破梦魇清醒过来,下意识就想要坐起身来,然而她刚一动作,就被手脚的疼痛刺激得跌进了床里。
“啊……”一声脱口而出的痛吟,良久回荡在空旷的房间内。
戚时清陷在柔软的枕被中央,浑身都在冒着冷汗,她泪眼婆娑的将视线在身周扫荡,想要看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然而屋内太暗,她只能凭借感觉,猜测应该不是自己的房间,甚至不在戚家。
脑中突然响起最后那点儿残缺的话音。
“送去……江家?”
戚时清挣扎着坐起,连呼吸都压得胸疼抽痛,一个不小心,卷着被子重重的摔下了床,随之而来的是没顶的疼痛。
可那一瞬间,她脑子里却只在关注一件事。
她的双手双脚,都不受控制。
“吱嘎——”
房门发出尖锐迟缓的噪音,戚时清一惊,被冷汗湿透的乱发下,一双眼睛敏锐的朝那处看去。
有人走进屋内,身上带着雨水冰冷的寒气,戚时清的神经一寸寸绷紧,可那人只是走向床边,掀开另一侧的被子,躺了上去,似乎没察觉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戚时清不由低低呼出一口气来。
她等了良久,一直到那人彻底没了声息,才忍着钻心的疼痛慢慢挪动,让自己远离对方。
戚时清尽量压制着自己的呼吸,惨白的小脸上满是隐忍。
她咬着唇朝床上看了一眼,然而却措不及防的,对上一双深黑的眼眸。
那人,竟一直在看着她!
寂静的屋内,两人视线相撞。
对方陷在黑暗之中,他的脸模糊不清,戚时清只能听见他低沉微哑的声音,对自己说。
“继续,爬啊。”
戚时清不知道哪里冒出的火气,觉得对方简直将她当做一只狗似的使唤。
可她一动,撕心裂肺的疼痛便几乎要让她晕厥过去,干脆放弃抵抗,扭过头无视他。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她满身的伤,不就是来防止她逃跑的吗?原来继母口中的让她听话,竟是这个意思!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戚时清语气冷冷的质问。
那男人似乎笑了一下,声音低低的,饶有兴味的反问她:“男人,和女人之间,能干些什么?”
戚时清浑身一颤。
江远辞看着那蜷缩在地上小小一团的女人,见她陡然静默下来,像是被他那句话给吓到了,不禁觉得好笑。
他眼里闪过一丝古怪的情绪,却很快消逝不见,语调懒散的对戚时清说道。
“我现在没兴趣碰你,你最好乖乖呆着,否则我可不敢保证做出什么事来。”
做出忠告后,江远辞转身躺好,闭上了双眼。
他不去理会那女人,戚时清却仍旧绷紧着身体。
借着夜色幽深,她小心探看着床上的男人,虽然没看清楚容貌,但单听声音,却意外的是个年轻人的嗓音。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戚时清小声吸着气来缓解疼痛,望着似被浓雾笼罩的房间,脑中一时浮现许多。
可不论如何,她现在这个状况,是不可能逃得掉的。
戚时清的视线掠向床上,希望这人……是个能讲道理的,冤有头债有主,放了她吧。
翌日,天还蒙蒙亮,江远辞就睁开了双眼。
他眼底有些泛红,眉间微蹙,瞥了一眼地上那个无意识的因为疼痛而低吟的女人。
看了一眼床头的时钟,江远辞抄起身旁的枕头,朝那女人砸了过去。
“啊……”戚时清猛地惊醒,第一反应便是抬头朝床上看了过去,“怎……怎么了?”
“吵死了。”江远辞不耐烦的说道。
可盯着那女人,一时之间,再重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曦光微亮,天色朦胧,窗外透进的光让他能够清楚的看见戚时清的模样。
那女人一身红色真丝吊带睡裙,衬得肤色胜雪,卷曲的乌发自然垂落肩前,妩媚得动人心魄。她唇色淡淡,一侧脸颊还有些泛红,让人最先被吸引的,却是那双长睫卷曲,盈着泪珠的眼眸。
她瑟缩着裹着一角被子,像只被夺走了家的小兔子,可怜兮兮,却又让人想要狠狠的欺负……
江远辞眼眸微黯,喃喃道:“戚家送来的女人。”
戚时清缩了缩脑袋,警惕起来。
“我听戚盛武可是把他的宝贝女儿夸得上天入地,绝无仅有呢!原来……就长这副模样?”
江远辞略带戏谑的嗤笑一声,薄唇吐出几个字来:“半夜鬼哭狼嚎的,又丑又吵。”
见那男人脸上带着没休息好的倦色,戚时清料想应该是自己半夜喊疼吵到他休息了,顿时脸色微红,别开脸没好气的说。
“我想你误会了,你们原本应该定下的人是戚芊芊!她不想嫁给你,才会绑了我来,我不是自愿的!”
话说出口,她又有几分疑惑。
单凭这短短几分钟的打量,这个要戚家拿她来抵债的男人,似乎并没有她料想的那样不堪,为什么他们不想让戚芊芊嫁进江家?
江远辞掀开被子下床,缓缓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戚时清,他淡淡反问:“那又如何?”
“自然是放我离开!”
戚时清对他倒没什么恶意,抿了抿唇,艰涩的说道。
“你……你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好,戚盛武是不是没见过你,把你当成七老八十半截入土,满脑肥肠的老男人了?你若是出面,他肯定巴不得把他的宝贝女儿戚芊芊嫁给你!”
戚时清半撑着身子趴在地上,明明脸上泛着羞涩的红晕,却保持着神色冷峻和傲气,仿佛并未站在下风。
很少有人能在他面前撑住气场,这么想着,江远辞眸中的兴味越发深重。
“是吗?”
他带着一如既往的刻薄,却蹲下了身,尽量和她保持平视,一只手托着侧脸,含笑道。
“不过戚小姐,你是不是想得也太天真了些?我江远辞,难道还得由他来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