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一番功夫，总算安抚了新婚妻子的不安，柳予言带着对方出了柴房，重新回到房间里，但傻女人面对着昨夜发生暴行的房间，却是支支吾吾地不肯迈步入屋柳予言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他视线透过虚掩的屋门落在内里的一片狼藉，这才回过神来。

即使是痴傻的人，在面对危险也有着天生的逃避，柳予言想到这里不由自嘲地笑了一声——而身为正常人的他却不知死活地一昧往前闯。

后院没有他的吩咐，是没有下人能够进来的，所以这屋内的荒唐事也无其余人窥探。柳予言让女人坐在廊下的栏杆上休息，他一人进屋去收拾，拆除了昨夜的红烛红帐，一并扔在了角落，等着下人进来收拾。

又端来热水，给女人将那哭成花猫一般的脸进行了擦洗，将昨夜的喜服换下，梳洗干净的女人抬起眼怯怯地打量着柳予言，然后露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容。

面容虽然带着傻气，但是眼睛却比常人还要澄澈。

“我们走吧。”柳予言向着对方伸出了手。

……

柳家老爷新婚的第二日，柳府上下小厮共有一百余人，此时全部静默地站立在庭院之中，内堂上位坐了二人，正是昨日的一对新人。

柳予言坐在椅中，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而边上的女人有些拘谨地坐着，她没有说话，只是偏头盯着柳予言，即使是这样，从那她的表情中，也能看出其智力低于常人。

“老爷，人都齐了。”管家查点了人数，确认都到齐后，这才快步走入内堂中回禀消息。

柳予言点了点头，放下茶盏，然后徐徐起身，对着傻女人伸出了手：“过来。”

梳洗干净的女人用胭脂掩去了苍白的脸色，看着也有些气色，而柳予言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神态如常，外人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常，自然也猜不出昨夜发生了何种荒唐。

“柳府自今日起，便有了女主人。”柳予言携着女人的手站在了内堂廊下，环视着庭院内站立的下人开口缓缓说道，“她心性迟缓，却不代表你们可以逾越主仆欺她之上，如若让我发现府内有谁敢苛待她，绝不轻饶！”

他语速不快，开口分量却极重，院内众人闻言立刻答喏，不敢有异议。

撂下了这番话，柳予言又让管家指派了几个靠的住的老妈子和侍女去伺候她，这才解散了众人。

照老理说，新婚第二日是该给双方父母敬茶，只是柳予言双亲亡故，而这傻女人的爹娘在领了彩礼之后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享福了，倒给他们乐得清闲。

“老爷，府外有人请见，说是顾家三少爷派来的医官……”管家老赵手里揣着一张拜帖在堂下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得不出个结论，才小心翼翼走过去问道。

其实不怪他连一个客人都无法招待，着实这件事无法处理，自家老爷新婚第二日，这头遭来入门的竟然是个郎中，若要传出去还以为自家老爷有什么隐疾，但真要做驱赶又是万万不能，毕竟这委派郎中的人是顾家三少爷……

“不见，说我还没起，叫他回去吧。”柳予言端茶盏的手一顿，晨起时顾念的话在耳边响起，他皱了皱眉头，干脆回绝。

“是。”有柳予言的话，他也知晓该如何做，转头叫了个小厮，让他去门口打发对方。

吩咐了各项事情，老赵回过头就看见自家老爷坐在椅中揉捏额角，是精神不振，不由上前关心问道：“刚刚就注意到了，看老爷您今个精头神不太好，要不回后院休息会……”

“不了，叫人套马车，我们去铺子里……刚刚想起来前几日的账目还没有清点。”柳予言闻言放下了手，眼中是清明，并无困顿之意。

“是。”虽然担心对方的身体，但对方已经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再做什么，便转身去叫人准备马车。

其实账目的查点并不急，铺子在这个时间也还没有彻底开张，但柳予言却是实在坐不住，在这寂静的大堂之中，他迫不及待地要给自己找一些事情，好不让他安静下来胡思乱想。

碌碌的马车声混着街道两旁晨起人的喧嚣，让柳予言得以获得暂时的宁静，只是他还没放松下来，行驶平稳的马车忽然一顿停了下来。

紧接着马车外响起的声音让柳予言浑身一颤，心底升腾出恐惧，令他攥紧了衣角。

“柳老爷好精神，昨夜还洞房花烛，今个晨起便弃佳人不顾？莫不是昨夜不够尽兴？让您起个大早？！”裹挟着笑意的话语带着只有柳予言能听出来的亵意。

柳予言犹豫再三，还是伸手将马车帘子掀开，不意外看见了挡在他的马车前骑着马的顾念。

“顾将军何事。”柳予言竭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使之平稳，只想将他敷衍过去，快速离开。

“倒也没什么事情，只是你我二人朋友一场，昨夜新婚未曾拜访，今日特来登门赠送贺礼。”那话语中的拜访二字，咬字极重。

顾念视线直直盯着柳予言，他脸上带着笑容，眼中的情感却无有一丝一毫笑意，黑沉沉的，宛如深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