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三十万吗,不是说好了十万?”
“还有二十万,你等她死了,给她办办后事,找一块好墓地吧,我,我就不再来了。”
声音越来越小,薄阮觉得困意上涌,多日来的紧张压垮了她稚嫩的心,说不出是轻松,还是别的。
车子开动后,逐渐往后不停飘动的贫民区,八岁以前的生活,就像是一场噩梦。
她终于能从烂赌妈妈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她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真好。
她知道,她还是怨她的,从她八岁把她卖掉起,她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整整十年,她一直在想,烂赌妈妈有没有后悔,现在她知道了。
能把她卖一个好价钱,肯定连做梦都会笑醒吧,又怎么会难过?
从头到尾伤心的,只有她一个人。
可。
谁来告诉她,她的亲生妈妈又是谁?
车子匀速地开到了一处幽静的小院,天色墨浓得仿佛化不开的一团,薄阮已经缩在后座睡着了,毛茸茸的领口裹着粉雕玉琢的小脸,衬得无比水灵可爱。
司机打开车门,小声:“盛少,薄小姐睡着了。”
一个高大的人影沉默地伫立在门口。
夜风吹来,几缕光线照在他俊美有型的脸上,勾勒出满满的尊贵气息。
鼓起的胸口,与黑色大衣相得益彰。
他靠近一步,眼尖地看到薄阮脸上有残留的水迹,微皱了眉头:“她哭过了?”
“……”
他咬牙:“为什么哭?”
司机的眼神左右飘乎,不敢回答。
薄阮小姐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说,谁不知道盛老爷子最疼薄阮小姐了!盛家上上下下,上到盛少,下到培育花朵的园丁,哪个敢得罪她?
“盛,盛少,你一定是看错了,天气太冷,她脸上的一定是水珠,是的,水珠……”
盛南权一双犀利的目光化为利箭,扑通刺进司机的心脏。
他抿紧唇,不再说什么,弯身把小人儿抱了出来。
夜影抚疏,薄薄的目光扫在女孩精致的脸上,胸中涌出不舒服的感觉。
要嫁他。
有那么难以忍受吗?
三更半夜不回家,也不知道去哪里晃荡了。
结果一回来脸上还挂着泪,就是故意气他是不是?
薄阮,我可没那么多耐性陪你玩把戏,不管你怎么想,这场婚姻势在必行,你嫁定了!
次日一大早,睡得晕晕乎乎的薄阮裹着华丽的毛皮大衣走出房门,正好撞上英俊得一塌糊涂的盛家男主人。
她登时吓醒,站定在原地:“盛,盛……”
“从今天开始,你该叫我什么?”
“老,老……”
无论如何也喊不出这两个字。
她薄薄的脸皮涨成了紫红色,双手绞在一起,快要抠下一块皮。
灵活狡黠的眼珠转来转去,没等她想到什么应对的策略,男人大手一提,不费什么力气,把她拎走。
早有车子等在门前,司机微笑地打招呼:“盛少,薄小姐,早上好。”
“好,好。”
一颗头缩在毛茸茸里,薄阮的声音被密实地闷住,转眼间被塞进车里。
民政局近在眼前,一直安安份份的薄阮开始不安,她开始绞手,不停地转悠着大眼睛,从未有过的心虚和紧张。
盛南权一眼看透她的不安,一句话把她钉在原位:“早点办完,爷爷才能放心。”
于是,薄阮的不安就像气球:“咻”地一下扎破了,木愣愣地哦了一声。
办证的程度很简单,用不着费什么力气,远比不上薄阮的古灵精怪。
对着公事化的东西,盛南权总算有了一种踏实感。
他瞥向那颗毫无生气的小头,心里说不出冒出来的什么情绪,有些微微的烦躁,扯了扯打得挺好的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