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管得着吗？”王老爷子横眉竖眼：“你们这些美丽小白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知道我老头子照顾一个瘫痪病人多糟心！我伺候她七个月，又端屎又端尿，简直是二十四孝好老公，还伺候出毛病来了？你们还怀疑上我了？”

隔夜的炒饭给一个胃溃疡患者吃，水杯放在她够不到的地方......

两位民警对视一眼，不得不重新看待整个事件。

赵惠宜看着警察，用不快不慢的语调，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患者张丽所住小区两公里范围内有一家三级医院、一家社区诊所，只是手臂摔伤，身为丈夫的王先生您完全可以自行送医。众所周知光熙收费高出公立医院标准，张丽没有经济来源，您家经济状况借据，为什么王先生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呼救120或999，而是拨打了光熙的急救电话？”

一部分民营医院确实存在管理混乱的问题，以致于在公众的认知里，私立医院=不正规=赚黑心钱，也有很多医疗事故花钱摆平的新闻报道。

赵惠宜律师话里话外的意思，王老爷子很有可能是怀着不良期待拨打的光熙医院急救电话，指望着闹出事来，对方认了，花大价钱息事宁人。

王老爷子还是那句话：“你管得着吗？你们铺天盖地的广告营销，我当时脑子一抽，就想起你们的号码了，有毛病吗？”

一直没说话的梁时雨已经想明白了，刚才在急诊大厅脑子里滑过的线索现在补全，眼中立刻盈满愤怒，搁在桌上的手捏成拳头。

就在此时，她在桌下的腿被轻轻踢了一下，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手。

陈佐锋给她个眼神。

民警说话了。

“120只有三个数字，光熙急救400热线是10个数字，人在紧急慌张的情况下倾向于简单的解决办法，倾向于向有公信力的部门或人寻求帮助，您这么不信任光熙怎么还打了这里的电话？再者说，您刚才自己说的要让光熙赔得倾家荡产，联系媒体联系了四五家，您老伴张丽的抢救情况到现在为止一个字都没问过。”

王老爷子转过头：“那、那不是有医生在抢救了嘛。”

赵惠宜压了压手，拿到主动权。

“王先生，我院有理由怀疑你涉嫌故意虐待以及讹诈！”

“谁也不是吓大的，律师了不起啊！”王老爷子大怒：“我要起诉你们！”

“您选择任何的维权方式是您的自由。”赵惠宜冷静地道：“但我必须提醒您，上了法庭，您不一定坐在哪个席位上。”

“你欠揍......”

王老爷子抄起茶杯就扔！

赵惠宜躲了一下，茶杯被民警长臂一拦，滚烫的茶水浇了民警一身！

民警一声断喝。

“现在第二次警告，如果您不能冷静处理问题，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帮您冷静！”

王老爷子躲了躲，低头看地面，眼珠子叽里咕噜转。

“那......你们车祸总是真的吧！救护车是怎么开的？”王老爷子捶胸顿足，涕泪横流：“哎哟，我老伴跟着我一辈子没享过福，到老了还要受这种庸医的冤枉罪哟！”

民警给他闹得耳膜疼，眼神示意陈佐锋别端着了，还有啥关键证据赶紧拿出来。

陈佐锋慢条斯理和赵惠宜对了个眼神，打开手机邮箱，放出了顾璇发来的一段录音。

会议室冷气失足，静得死去了一般。

梁时雨后脑闷痛，手心冒汗，心脏砰砰跳，一阵阵犯恶心，但她顾不上，全神盯牢陈佐锋那小巧的手机上的播放界面，听见交警的声音在一片鸣笛声中急促响起。

“您好顾主任，我是路面交警张晓，高架桥事故原因基本确认了，是由于渣土车爆胎，车辆失控撞向光熙医院尾号832的救护车导致。”

陈佐锋按动手机按键，点开另一段录音，是张丽住地街道办事处的通话录音。

“您好，我是光熙医院急救调度中心副主任顾璇，我这里有个病人叫张丽，是你们辖区3号院7-404的住户，想跟您了解一下张丽和老伴是否存在什么矛盾纠纷啊？”

“嗐，久病床前无孝亲，也是常态嘛。张阿姨从前摆摊做小买卖的，买下了她们住的那套房，后来车祸腰椎骨折，说要卖房治病，老伴没同意，就那么在家里床上瘫着。上半年张丽的老伴处了个女朋友，着急领证，就跟法院起诉离婚。但是因为张丽没有经济来源嘛，独生子又在外地，不方便照顾，法院调解了，还是让他们凑合着过。”

“我......”王老爷子如漏了气的皮球，一屁股跌坐回去，转椅猛地后仰，险些摔倒。

民警看向王老爷子。

“还有什么问题？”

王老爷子回避眼神，冷汗爬满光秃秃的额头。

“您没问题了，我们有问题。”民警站起来，示意王老爷子起身：“跟我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