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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发表时间: 2024-11-12 15:23:34

第1章

我是一介**,有幸得皇帝青睐,抬了个才人。

可盛宠不过一年,他就将我赏给了他的爱卿。

世人骂我不知廉耻,一女侍两夫,天生就是个**胚子。

就在我准备一条白绫送自己走时,门外锣鼓震天响,十六人抬的红轿煞红了眼。

那人说:“吾妻晚晚,莫要怕,凡事有为夫在。”

1

圣旨传出时,我还倚在围栏边揣着鱼食逗弄池塘里的肥锦鲤。

归来的贴身侍女看向我的眼神飘忽,像是有着一肚子的心事。

我摊手将鱼食全部撒下,示意回去。

刚到走到寝殿门口,她“扑通”一声跪下,我诧异着欲将她扶起,结果她猛的哭出了声:“才人,奴婢家还有两个弟弟等着我养,求您放我一条生路。”

隔壁小丫鬟听见动静躲在门后悄声议论:

“红杏姐姐也是可怜,作为她的贴身丫鬟,还得陪嫁过去。”

“哪有进了宫却又嫁出去的道理。”

“狐媚手段使得好呗,听说她娘是青楼头牌。”

“怪不得呢,迷惑了皇上又蛊惑了林大人。”

“......”

长廊远处来了几个太监,匆匆忙忙,经过我旁边时意味深长的打量我。

那眼神,像水蛭粘在腿上,恶心,又甩不掉。

红杏跪在地上,见我一直未作回应,居然磕起了头。

一声一声,在我心里撞的生疼。

我盯着她头上那只忽闪的蝴蝶簪,良久,才开口:“我曾以为,我也是你的家人。”

“去吧,别回头,我怕我后悔。”

她愣了一会儿,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的很快,当真怕我会反悔似的。

依稀记得,她头上那只蝴蝶簪是我刚进宫,第一次瞧见她时,赠予她的。

她跪在青石砖上,求我收了她。

说的那样的动人,那样的惹人心疼。

可终究,只是动动嘴皮子罢了,唯我信了真。

寝殿其他下人在红杏走之后,一一开始借口离开,这富丽堂皇的殿堂,瞬间只剩下我一人。

关上门,我是曾经盛宠一时的姜才人,高墙门外,我是不知廉耻的舞姬,一女侍两夫,天生的**胚子。

他们说我怎么还有脸待在这世上,应该随着我娘去了才对。

我想,或许他们是对的。

2

我拿出白绫,悬挂在房梁上。

抬脚踏上高凳,刚要把头放上去,门外传来的锣鼓声震天响。

紧闭的房门忽然被撞开,刺眼的日光下,是那倒霉的夫君。

他一袭红衣,大步向我走来。

直到落入温暖的怀抱中,我才回过神来。

“林大人不该和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你这样的人?是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

刚出生时,小娘说我是宝贝疙瘩。

小娘死了,老鸨说我长大后是上好的摇钱树。

后来皇帝青睐,他说我天身媚骨,活像只妖精,要了他的命。

现在,就像那臭水沟的长虫,肮脏卑劣。

我回忆着过去,竟然出了神。

“晚晚面若芙蓉,品性温顺,纵使遭人背叛,也甘愿放手随他们去罢。”

“你是何人,我能用眼去看,贯不能跟着他们人云亦云。”

他带我到妆奁旁,挑起我下巴,拿起螺子黛开始为我描眉。

温热的指腹压过我眉眼,他笑道:“如此仙姿,难怪皇上愿意割爱,给了我林某人迎娶你的机会。”

我疑惑的看向他,他含着笑默不作声,只一把将我拦腰抱起,向门外走去。

十六人抬得红轿,我愣了一下。

不知不觉润了眼角。

“吾妻晚晚,莫要怕,凡事有为夫在。”

3

隔日见窗透光时,我迷迷糊糊坐起。

刚要掀开被子,就被端着水盆的丫鬟叫住:“娘子可要再躺会儿?”

“主君上朝前嘱咐过,叫娘子不必早起,想睡到何时便睡到何时。”

我虽贪恋被子里的余温,却知时间已经不早了:“大人疼我归疼我,可我却不能失了礼数。”

到时候叫人传出去,说我目无尊长,端着以前宫里娘娘样子,在府上作威作福。

坏我名声倒不打紧,我本就成了一摊烂泥,可别玷污到他了。

“娘子你且安心睡吧,府上没有长辈,您无需请安。”

丫鬟像是看出了我的顾虑,一语道破,然后关上门退出去。

望着空荡的房间我久久没能回神。

也许是醒来一回,再叫我闭眼酣睡,总是不安稳的。

我没多久便起来了。

府上一片祥和,小厮丫鬟们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情,偶尔拌几句嘴儿打趣。

见到我时,又恭恭敬敬的尊称一声“大娘子”。

仿佛我整夜难捱的那个身份,在这个府上不曾流传过。

“大娘子,可是要等主君回来用饭?”

我木讷的点点头。

“娘子还是先吃些东西填填肚子,主君还要会儿才能回来呢。”

“厨房炖了鸡,我盛出高汤往里掺了米煮成了粥,娘子要喝点吗?刘妈妈一早做的蟹黄包,月牙蒸饺,味道可鲜了。又怕娘子喜好甜口,锅里还煮着八宝甜粥,娘子喜欢什么只管吩咐,府上的人自会给您寻来......”

丫鬟喋喋不休,像极了一群麻雀缠绕,我却不觉得聒噪。

只是有些吃惊“可是有贵客要来?”

丫鬟先是一愣,随后笑着说:“娘子从宫里来,宫里日日是血燕,府上能力有限,到不了娘子以往的标准,厨房就花了些小心思,叫娘子见笑了。”

我急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简单些就行,不用那样麻烦,我不挑的。”

丫鬟眉眼笑的更弯了:“都是主君的意思,大娘子你只管享用便是。”

我望着一桌子的食物,有些哽咽。

这不过都是平凡又普通的食材,可精细的程度堪比盛宴。

我曾在宫里盛宠时,奢靡的程度不亚于贵妃。

但金子堆积起来心脏,是坚硬的。

而豆腐雕琢的城墙,却是鲜嫩柔软的。

4

林淮回到府上时,已经接近黄昏。

他人一进门便去了书房。

我在房里徘徊着,内心煎熬。

皇帝的侍妾为丞相的正妻,怎么说都是一场笑话,他今日上朝,指不定受尽了别人的污言秽语。

现下将自己关在书房,定是后悔昨日八抬大轿将我迎进门。

虽说皇命难违,但到底来说是一件耻辱的事。

“大娘子,厨房做了冰酥酪,可要给主君送去?”

丫鬟叶芹说着将手里的食盒塞到了我手中。

她虽是年轻,但却是府上的老人,最精明不过。

不然,林淮也不会把她放在我身边伺候。

叶芹眼里含着笑,鬼精鬼精。

我接下食盒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朝书房走去。

房里的灯火明明灭灭的跳动着,我再三犹豫还是敲响了房门。

他是休了我也好,还是让我自生自灭,或是洗脚丫鬟,我都无怨言。

我从青楼走到乐坊,从乐坊走到皇城,世上好的坏的都享受过。

他从别人口舌之中救下我,我已是要感恩戴德。

主子和奴仆,对我来说,无差别。

“进。”

我推开门进去,将食盒放在桌上。

他提笔在书写着什么,偶尔皱眉,偶尔查阅书籍,始终不曾抬眼看过来。

我揪着手帕,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杵在这儿干什么,叫你查的东西,可有下落?”

显然他把我当成了侍卫。

“厨房做的冰酥酪,我吃着不错,你可要尝尝?”

他手里的笔一顿,抬眸朝我看来。

“娘子?”

也许没想过我会来找他,多少有些惊讶。

我默不作声,看着他眼底的乌青咬咬牙,跪了下去。

“娘子这是做什么?”

“地上凉,快快起来。”

他宽厚的手一把将我捞起。

“姜晚晚生在青楼,养在乐坊,乃是贱籍......后得皇上抬爱,勉强称一声妾。”

“主君......大人菩萨心肠不曾让小女难堪。皇命难违,可到底你我二人身份是云泥之别。你就当我是皇上赏的物件儿,别玷污了正妻之位。”

好让世人笑话。

林淮不接我话,自顾自的拉着我手往外走:“天不早了,是时候歇息了。”

不知他是何用意的我,嘴里一直念着:“大人将我当个奴才便成,本就是团泥泞,不成气候,只要我销声匿迹,别人就不会......”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我一头栽在他后背才打住声。

他叹着气转身:“怪我怪我。”

“可是我回来的晚惹娘子不快?”

“今日太傅学生问题颇多,故而回来的晚些。”

他好像误解了我的意思。

可我并不是要去讨伐他:“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是新婚燕尔,没陪着娘子?”

“前几日下面人来报,垣田县蝗灾一片,我今日上朝同皇上说起此事,忙的焦头烂额一时忘了时间。”

“怪我怪我。”

林淮一张口就是给自己定罪,霎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明明我是想为其分忧,却被误解为小女娘的拈酸惹醋,朝自家夫君撒娇卖泼。

“唉。”

林淮深深叹气,伸手探过我的脸,抚摸着眉骨:“晚晚,我若是不同意,就是那天王老子也不能奈我何,若是我想要,刀山火海我势在必得。”

听着他的话,身躯不由得一震。

谦谦君子为博美人笑,一诺千金,多的是情深两许。可他同我并无交际,哪里来的情和义?

5

诺言,我现在是不信的。

那样的东西,虚无缥缈,信不得。

从前小时候在青楼做杂役,见过秀丽书生同那些花娘壮言:“等我考取功名,定来替你赎身。”

花娘们信了书生的话,身子给了,未收银钱。

而书生考取功名后,为了名声不予往来,早早娶了良妻,生的一儿半女,好不快活。

花娘苦等十几年,银钱未存半分,容颜不复存在,终究什么也没得到。

我娘,就是其中一个。

再大些,我成了舞姬。

身段窈窕又颇具姿色,有的是权贵子弟为请我去府上一舞大打出手。

金钱堆里长大的我自是谁出的多,我就去谁那儿。

有了我娘的教训,我以为我会是一个聪明的人。

但,明显不是。

花儿一般的少女,总会遇到倾心的少年。

白月的衣衫,墨色的折扇,他两瓣薄唇微张,我就彻底沦陷。

“只要金钱?权贵不行吗?”

我觉得这人有趣极了,从未听说舞姬手上能握权贵的。

于是我傲慢的撇了他一眼:“权贵对我有何用?你不如将国库搬来,兴许我能赖上你一辈子。”

结果他真的把国库钥匙摆在我眼前,桃花眼里含着淡淡的笑,矜贵又冷傲。

这时我才知道,他是九五至尊的皇帝,梁祁。

我被抬了才人,恩宠盖过贵妃。

龙榻上,他修长得手轻抚我的眉眼,眼底闪过一抹得意,随后摁着我的腰低喘。

他说:“晚晚,你活像个妖精,要了朕的命。”

他的命如何,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寒冬腊月的梅花,差点要了我的命。

大雪满地,梁祁带我去了一处皇庄。

满园的梅花,香气逼人。

他温了两壶酒,与我共饮。

兴头上他让我舞一段,我捏着他的衣袖朝他撒娇:“这天太冷了,臣妾不想跳。”

闻言他递过来一个凌冽眼神,我便蔫蔫的去换一身轻盈的衣服。

出门时,我瞧见了一把软剑,悄悄别在腰上,想着舞剑一曲惊艳死他。

软剑从腰上弹出来时,梁祁脸上明显一悦。

我暗暗高兴,殊不知,大祸即将来临。

冰凉的酒盏混着热酒砸在的我头上,一双炙热的手禁锢我的脖子,他说:

“不过眉间一点相似。”

“你凭什么觉得,你像她?”

那一瞬间我差点儿死在漫天雪地。

直到有人来报,林淮大人求见。

听到林淮求见时,他的神情有所转变,眼里少了杀意,却多了一丝玩味。

梁祁走后,我在雪地里躺了许久,额头上的血都凝固上了,身上满是鹅毛的大雪与嫣红的梅花。

自那以后,梁祁很少来我这儿,却整天对着我的画像喃喃自语。

宫里的人说,皇帝勤政,为了让自己不留恋后宫,才出此下策,睹物思人。

可只有我知道,他是通过我的画像,在看另外一个人。

或许这个人和我很像,而在他眼里,我却不及她半分,像极了诋毁神明的卑劣人。

6

与林淮成亲一月有余,遇上贵妃娘娘生辰,梁祁设宴,邀请我等赴宴。

这是一场鸿门宴,为的就是看我笑话。明显是**裸的羞辱,林淮却丝毫不在意。

他一手拿着白玉簪,一手提着青纱裙:“娘子,这好看,你快快换来让我瞧瞧。”

我多有无奈:“官人,这多半是来看笑话的,您怎么还有闲情替我梳妆?”

他挂着笑为我描唇,最后在我眉尾处轻轻一吻:“抱得美人归,确实值得喜上一喜。”

一副清正廉洁的模样此时被他演绎的像个登徒子。

宴席设在荷花池边上。

来来往往的人都盯着我和林淮。

旁人奇怪的眼神似乎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他一会儿为我剥莲子,一会儿我摇扇,忙的不可开交。

梁祁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他坐在高位,一圈扫视下来,现场顿时安静。

像是高空盘旋的鹰,俯视自己的领域。

“听闻林夫人舞姿过人,今日本宫趁着生辰,可否向您请上一曲?”

在坐得人全都看过来。

梁祁也不例外,他盯着我的脸,蹙了蹙眉。

我慌的攥紧了衣袖。

这表情我在熟悉不过,这是他动怒之前的样子。

“这怕是要扫娘娘的兴了,我家娘子前几日贪玩崴了脚,跳不了。”

手突然被握住,我抬眼看了看身旁的人,他淡定自若:

“关于娘娘的贺礼,卑职命人从南海运来一株红珊瑚,你看了之后一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