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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生在身为炉鼎和师兄双修之时,身旁就是裴琰交颈相拥。
清醒后,我却第一时间退了和他亲事。
上一世我婚前失贞,受尽婆家歧视。
我留在山上侍奉公婆,他下山做了城主。
身为药王谷的传人,我却一辈子受尽磋磨。
直到我六十岁的时候,发现一张他早已修成大道,只留下一章族谱。
上面子孙繁盛,三代同堂。
我却找不到自己和孩子的名字。
原来他一直有两个妻。
山下城里的才是正妻嫡子,我和孩子只是无名无分的外室。
......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却满心愤怒,无法言说。
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意识却十分清醒。
我能听到儿女们在隐忍哭泣。
“娘,你再坚持坚持,爹就快回来了”
“你难道不想跟爹说上最后一句话吗?”
我费力睁开眼睛,直直看向窗外。
我想啊。
我想亲自问问裴琰,他为何要这么对我。
晕倒前的记忆一一跳了出来。
庄严的祠堂,泛黄的族谱,不认识的名字......
还有他早已修成的大道,跳脱了凡人寿命的限制。
只剩我早就容颜老去,寿命也将将近了。
我嫁给师兄裴琰四十年。
他满腔抱负,年轻时候就被掌门派到山下,做了城主。
可公婆脾气古怪挑剔,非要留在山上。
我只能一同留下,侍奉公婆,教子教孙。
这一留就是四十年。
而我今年也已经六十岁了。
银发苍苍的年纪,还要受婆婆苛待,也是少见。
好在半年前,公婆终于寿终正寝,我也真正松快下来。
原以为可以下山,过几年夫妻团圆日子。
没想到在打扫祠堂的时候,却发现了裴家的族谱。
族谱上,裴琰的名字旁边,妻位上写的却不是我的名字。
赫然是另一个不认识的妇人。
在他们下面,写着男男女女,一连串陌生名字。
子孙繁盛,三代同堂。
族谱上面那后添的一笔一划,全是师兄的字迹。
我死死捏着那张族谱,翻来覆去不断搜寻。
从午后阳光,到日落西山。
直到月光带着冷意,洒进这安静的祠堂,我才不得不承认。
这上面没有我的名字。
也没有我儿子女儿孙子孙女的名字。
什么都没有。
等到出了祠堂大门的时候,我已经承受不住打击。
骤然昏厥。
再醒来,已经是我苟延残喘,将死之际。
生命走到尽头,我并不害怕。
只是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裴琰还在山下,我连亲自问问他的机会都没有。
眼皮仿佛有千斤的重量,我努力睁眼,却只裂开了一条缝隙。
只来及看见窗外花落。
再次闭上眼,我已经感觉到身体轻盈。
女儿一声凄厉哭喊,结束了我这可笑的一生。
我飘在空中,心中不甘和怨怼越积越深。
看着山下的方向,突然升起一股冲动。
既然师兄来不了,那我自己下山!
我想亲眼看看,那张族谱上写的名字,都是不是真的!
灵魂浑浑噩噩,不知道飘了多久。
等我进了山下的城主府,正好看见裴琰拿着我的报丧信。
“回去看看吧,毕竟夫妻一场,送她最后一程。”
一个美貌妇人,温柔走到他身边:“现在走还赶得上葬礼。”
裴琰眉头微皱:“你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怎么能跟我是夫妻?”
“她也不容易,伺候公婆四十年,还给你生儿育女。”
老妇人轻轻揉着他的肩膀:“待在山上一辈子,连个妾室的名分都没有。”
“到死都是外室,也是可怜。”
裴琰神情严肃,语气却温柔:“我心中有数。”
他反手将人拉到身前:“各人有各人的命,这是她的命。”
“你近几年身子也不好,我放心不下你。”
夫人笑容甜蜜,再也不劝。
我看着他们含情相依的身影,只觉得耳中轰鸣。
大师兄竟然真的在山下还有妻子!
还未回神,几对中年夫妇领着几个年轻人来请安。
我飘在一旁,看着他们其乐融融,阖家幸福。
如遭雷击,魂体不住颤抖。
原来都是真的!
眼前人是他的妻子儿孙,那我呢?
我和我的孩子们又算什么?
我被婆婆磋磨四十年,无怨无悔伺候终老。
到头来,一辈子都活在裴家编织的谎言里!
愤怒和悲伤齐齐涌上心头,怨恨激荡,我瞬间失去了理智。
裴琰跟我撒谎,骗了我一辈子!
我双眼赤红,煞气冲天。
凭什么我当牛做马一辈辛劳,凭什么好人没有好报!
魂体骤然咆哮,我怒吼着冲着他们的身影冲了过去......
“已死之人不速速去往地府,还妄图伤人,你是想魂飞破散么!”
一道锁链将我捆成一团,阴差对我怒目而视。
我骤然抬头,血泪横流。
“我不甘心!我生前被骗被欺,天道不公!”
话音刚落,天色骤然阴沉。
鬼差叹息一声,将我带到阎王面前。
阎王看着我满脸血泪,煞气冲天,已是厉鬼模样。
“怨气不散,也难能投胎。”
他手指一点,笑容慈悲:“便再给你一次机会吧。”
天空飘下细雨,金色的雨滴落在我身上。
我身形一晃,消失在金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