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薇正腹诽着，一旁的女生也凑到了她身边。
“小姐姐，我男朋友这嘴有点欠，最近又一直在看各种恋爱手册，所以到哪儿都愿意给别人指导几句，别介意。”
顾以薇被女生满是嫌弃的语气逗笑了，朝女生摇了摇头。
“没事的。”反正她和司徒澈是为了打探消息而来，有人主动搭话还求之不得呢。
至于误会司徒澈是她男朋友的事，那就继续误会下去吧!
“反正他也挺没有恋爱头脑的，有人教教他也好。”
女生看了司徒澈一眼，赞同地点点头。
“倒也是，你男朋友长这么帅，一看就是被女生追大的，众星捧月的日子过惯了，难免会忽略别人的感受。不过这种事也不绝对，慢慢磨合就好了。”
说着，女生嫌弃地看了自家男朋友一眼：“哪像我家这个啊，情商不高还非到处装情感老师，哪天遇到个脾气不好的，让人家揍一顿就老实了。”
可这语气和眼神虽说满满都是嫌弃，但顾以薇还是从中听出了甜蜜的味道。
女生：“小姐姐，我经常来这家店，看你有点眼生，你是第一次来吧?”
顾以薇：“哦对，是这样，我不是这儿的学生，我应聘了这里的助教，但是我男朋友听说这里前两天出了命案，死了一个大三的姑娘，他担心我的安全，这才带我来这附近看一看情况。”
女生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开口的声音都刻意压低了几分：“不是吧，这件事都已经传得这么开了?”
顾以薇：“你知道是怎么回事?给我讲讲呗。”
女生：“这个啊，太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就听说好像是她压迫了她男朋友太久，还给她男朋友戴绿帽子，最后她男朋友受不了，冲动之下就失手杀了她。
“不过你放心，她男朋友已经被抓起来了。这不过是个人恩怨罢了，我们学校还是很安全的!就是可惜了她男朋友，之前总能在这里看到他，对那个女生挺好的，没想到成了杀人……”
“啪——”
女生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被水杯用力地砸在桌上的声音打断。
顾以薇下意识转头，看到一个女服务生站在桌边，满眼愤怒地瞪着说话的女生。
女服务生：“你道歉，他不是杀人犯。”
女生：“你有病吧?我说谁跟你有关系吗?”
女服务生：“陈大勇不是杀人犯!都是那个女人犯贱!你凭什么污蔑他!你必须给他道歉!”
女服务生越说越激动，那一脸愤怒的模样，像是下一秒就要扑到女生身上决一死战一样。女生也急了，“蹭”的一下站起来，还没开口，她男朋友就已经冲到女服务生面前。
顾以薇赶紧拽住女服务生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直觉告诉她，这个女服务生跟陈大勇的关系绝对不一般，肯定也认识张橙橙，没准能给他们提供出什么新线索。
而司徒澈也在男生冲过去的时候，直接拦在了那个男生的面前，也算是间接挡在顾以薇面前。
“哥们儿，你什么意思?你让开，这事跟你没关系。”男生纳闷道。
司徒澈面无表情地掏出证件，说：“警察。”
男生：“……”
骚乱的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倒是姗姗来迟的老板从后厨走了出来，扯着嗓子吼了一句：“小王!你怎么回事?是不是不想干了?”
司徒澈将证件移向老板的方向，说道:“警察办案，需要向你的员工了解些情况，希望你可以配合。”
老板脸都绿了，赶紧小跑到司徒澈面前，一脸殷勤讨好道：“警察同志，您看，不过就是发生了一些口角而已，年轻人嘛，难免会有些冲动，我能解决，就不劳烦您了。”
司徒澈收起警官证，拒绝道：“抱歉，案情相关，无可奉告。”说完，他给顾以薇递了个眼神。
顾以薇秒懂：“王小姐，有些事我们需要向你了解一下，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希望你可以配合。”见这位王小姐没有反驳，顾以薇抬手比了一下门口的方向：“这边请吧。”
离开餐厅，三个人并没有走多远，只是转了个弯，在楼侧面停了下来。
顾以薇拿出笔记，正准备记录，司徒澈却从她的手里拿过本子，朝着她比了一个口型：你来。
顾以薇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王小姐一眼，司徒澈这么决定的原因便了然于心。
这位王小姐看起来似乎受了些惊吓，而司徒澈与生俱来的气场又太强，所以询问这种事还是她来比较好。
顾以薇：“咳，王小姐你好，我是市刑侦三队的顾以薇，请问你认识陈大勇和张橙橙吗?”
王小姐：“我只认识陈大勇，张橙橙那个贱人我不认识。”
不认识还说是贱人?矛盾了吧。
或许有故事?
顾以薇：“那你和陈大勇是什么关系?”
王小姐的瞳孔里明显闪过一丝慌乱，避开了顾以薇的视线，她答道：“朋友。”
顾以薇眉心微蹙，继续追问：“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你对他和张橙橙的事情又了解多少?”
一提到张橙橙，王小姐的情绪顿时激动了起来，直接忽略了顾以薇的第一个问题，回答起了第二个：“警察同志，虽然那个贱人经常欺负陈大勇，但是大勇的脾气我是了解的啊，他是不可能做出杀人这种事的!”
顾以薇：“大勇?所以你们不是一般朋友?”
大部分人只有在提到相熟的朋友时，才会下意识地叫出昵称，而非全名。
王小姐用力地摇了几下头，说道：“不是的，是他常来店里吃饭我们才认识的，没有多熟。但是警察同志，你要相信我，他真的是一个很温柔又细心的人，真的不是杀人犯啊!”
顾以薇的眉心蹙得更紧了，正要追问，王小姐却一把抓住顾以薇的小臂，激动得像是在求生之时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王小姐：“我知道了!知道了!一定是那些人做的!是路琳!大勇曾经和我说过，那个贱人欠一个叫路琳的女人钱，路琳找人堵过她，还扬言不还钱就杀了她!一定是她做的，跟大勇没有关系的!”
顾以薇的手臂被掐得生疼，本能地向后缩。抽出手臂后，正要继续追问，她的手腕却突然被司徒澈握住，拉着她向后退了一步。
接着又见他一步向前，挡在了自己和王小姐的中间，也接过了她没有问完的话。
司徒澈：“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一感受到司徒澈的靠近，王小姐明显比刚刚更加紧张也更加警惕。
王小姐：“大……大约三个月之前。”
司徒澈：“你的姓名。”
王小姐：“王……橙橙。”
司徒澈：“哪一个‘cheng’?”
王小姐：“橙子的橙。”
司徒澈的眉峰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在橙字后面画了一个问号。
司徒澈：“联系电话。”
王小姐：“我手机前两天坏了，还没发工资，没钱买新的。”
司徒澈的眼底迅速划过一抹复杂，眼神也越发凌厉：“这么巧。”
王小姐避开司徒澈的视线，低着头，两只手无意识地搅在一起，硬着头皮回答：“对，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工作了，耽误久了老板又要骂我了。”
司徒澈微微颔首。
“好，谢谢你的配合。”
王小姐点了一下头，匆忙地转身走了。
司徒澈合上记事本，拿出车钥匙，一并递给顾以薇。
“到车上等我。”
等到顾以薇回到车上后，马路上早已看不到司徒澈的身影了。
她也没多想，边揉着自己被掐出手指印的小臂，边翻开了司徒澈的记录。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他的字了，和几年前相比多了几分随性，但仍然十分好看。
在他还没有出国的时候，每到新学期开学前，她就会用一碗馄饨把他给“引诱”到家里来，然后让他在自己所有的新书本上都写上她的名字。
美其名曰自己的字没有他的好看，要是写糟了，这一个整个学期看到这本书，心情都会受到影响。
可能这就是喜欢吧。总觉得他哪儿都是好的，就连写出来的字都散发着和别人不一样的光环。
顾以薇自嘲地笑了，也收起杂乱的思绪，一心扑到案子上来。
不管是女人的直觉，还是刚刚问询时这个王橙橙所给出的表现都证明了一件事——王橙橙有问题。
至少这里面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而且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死者叫橙橙，讨厌死者还不愿意承认的人也叫橙橙。
还有那个王橙橙的一系列反应……
一阵玻璃窗被敲响的声音打断了顾以薇的思绪。她转头一看，发现是司徒澈回来了，赶紧打开车门的锁。
这是她哥亲手培养出来的习惯，只要驾驶位没人，她还在车里，她一定会将车门全部反锁。
否则要是有居心不良的人突然打开门占了驾驶位，她一个女人根本不可能是对手。虽说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并不高，但安全意识还是要有的。
司徒澈坐进驾驶位，随手将打包袋放到一旁，打开便利店的袋子，从出里面拿出一条方巾和一瓶结冰的矿泉水，动作娴熟地用方巾包裹住矿泉水瓶身，递到顾以薇手上。
“敷一下，痕迹很快就会下去。”
顾以薇下意识接过，迟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司徒澈这么做是为了她手臂上的那几道掐痕，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暖流。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他是这么细心的一个人呢?
“谢谢。”
咕噜……
乖巧的话音刚落，顾以薇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响亮得像是生怕别人忽略了它的存在一样。
顾以薇紧抿着嘴唇，正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之前被司徒澈随意放到一旁的打包袋忽然被重新拿起，放到了她腿上。
“将就一下，结案了带你吃大餐。”
顾以薇眼前一亮：“大餐?”
司徒澈没给顾以薇继续问下去的机会，娴熟地启动了车子，往警局的方向开去。
感动得都快哭了的顾以薇打开打包袋，看到餐盒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份紫菜包饭。虽然卖相一般，可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记得她还饿肚子这件事，就让她很满足了!
顾以薇没客气，带上一次性手套就低头吃了起来。
人一饿，大脑的反应都跟着迟钝了。吃了好几块后她才突然意识到——司徒澈什么都没吃呢。
她都饿了，他不可能一点饥饿感都没有吧?
“你要不要也吃点?”
司徒澈余光瞥了她一眼，反问：“无人驾驶?”
顾以薇看了眼时间，说道：“那就靠边停五分钟，吃点再走呗。”
“这条路全线禁停，你是准备第一天上班就让你哥送咱俩一份贴单大礼吗?”
“那我喂你总行了吧!”
或许是司徒澈今天的一系列举动过于亲昵，将她心里那些因为许久未见而生出的紧张和距离感消除了不少。
或许是她想靠近司徒澈的心太强烈，潜意识里总是忍不住抓紧一切机会向他示好，所以这想法没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
顾以薇顿时一脸懊恼，老天爷，她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正琢磨着哪条地缝可以钻一钻的时候，一个出乎预料的回答在车内沉沉地响起。
“下一个路口是红灯。”
红灯?红灯就停车呗。
等等……停车了她是不是就可以……
这是暗示吗?是吧!一定是吧!
不管是不是，她都要冲了!
很快，车子稳稳地在红灯前停下，顾以薇一只手拿起一块紫菜包饭，另一只手接在下面，小心翼翼又满眼期待地递到了司徒澈嘴边。
薄唇配合着一张一合，整块紫菜包饭被送到了他嘴里。
顾以薇的视线一直落在司徒澈的侧脸，几个简单的咀嚼动作后，她的视线又下落至那滑动的喉结上，看得她脸颊阵阵发热。
完了，她真的要完了。为什么会有人连吃东西的动作都这么完美且诱人呢?
随着车子再次启动，顾以薇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赶紧坐直身子，恨不得把脑袋都埋到腿上的餐盒里。
她平复了一小会儿，靠着椅背，悄悄将车窗降下三分之一，仿佛窗外那些温热的气息才是她此时脸颊颜色最好的解释。
但不管是路边的汽车鸣笛声，还是风呼啸而过声音，都无法遮盖她那躁动不安的心跳声。
恍惚间，时间仿佛倒流，她又回到了心心念念着司徒澈的十八岁。
那时的她，带着那些无处安放的思念，坐着公交车，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穿梭，最后来到一棵大树下，将自己的心声说给那棵老树和不停鸣叫的蝉听。
哪怕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她也已经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但这颗心还是轻而易举地因为他的某句话或是某个眼神而触动。
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至少现在的自己正享受着这份触动，并且对下一次类似的触动满怀期待。
回到警局的那一刻，顾以薇立刻将那些少女心思暂时封存，全心投入到工作中。
柏万刚把监控拷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叫去开会了。
会议区，柏万和顾以薇各坐在长桌的一侧，司徒澈则拿着白板笔，站在白板面前，修改着上一次留下的记录。
这一次，顾以薇、乔雅还有另外两个游戏与本案无关的游戏参与者的照片已经被摘除了。取而代之的是路琳、陈杰凡和一个被划上引号的王橙橙三个字。
司徒澈扫了白板一眼，放下笔，看向柏万，开口道：“先放书吧的监控。”
“是。”柏万按下电脑的空格键，投影幕上的监控画面立刻动了起来。
画面里清楚地看到之前消失在监控死角的陈杰凡从书吧的侧门走了进来，左顾右盼了几次，才径直走到窗边的一个位置坐下，而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
柏万：“这个女人，书吧里还戴墨镜，一看就不是真心想来看书的。我问过吧台了，她说那个女人从进去到出来，一直就没摘下过墨镜，奇怪得很。”
顾以薇看了看监控上的女人，又看了看白板上的照片，说：“虽然监控的清晰度一般，但从发型和整体感觉来看，应该就是路琳。队长，你觉得呢?”
司徒澈微微颔首，“的确是路琳，不过谨慎起见，等一下再和学校的监控做一次对比。”
柏万：“明白。”
监控画面还在继续播放，路琳和陈杰凡没说几句话就打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几盒颜料，直接在陈杰凡的脸上画了起来。
很快，一张和鬼校工作人员差不多的鬼脸就呈现在眼前。
路琳满意地点点头，收起颜料，在陈杰凡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像是鼓励。接着陈杰凡就又从侧门离开了。
但路琳却没有走，一直坐在原处，向窗外看，时不时地会收回视线看一下时间。过了好一会儿，她像是看到了什么预料之外的状况一样，顿时紧张了起来。
接着她拿起自己的包匆忙离开了。
顾以薇看了眼监控上的时间，对路琳这种反应的原因已经了然。
顾以薇：“当时刚知道出事的时候，鬼校里面的人群起了一小阵骚乱，估计路琳就是看到这个情况才跑的。”
柏万猛地一拍大腿，大声道：“我知道了!”
顾以薇和司徒澈不约而同地转头看他。
柏万：“我说我怎么看了那么多遍都没看到陈杰凡那小子离开的画面呢，原来是被画了鬼脸。这张脸我有印象，待会儿开完会我就给他揪出来!”
司徒澈微微颔首，说：“换学校教室和走廊的监控。”
很快，投影幕上的画面变成了一间教室和一条长长的走廊，时间是八点十八分。快进的画面在八点二十被按下暂停，路琳果然准时走进了教室。
而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低头看了眼手机，似乎是在看时间，然后才走到位置坐下。
顾以薇：“路琳说她是八点二十到的教室，吴教授说她坐在最后一排角落的位置，在这一点上，两个人说的都是真的。柏万，加快速度，看看她什么时候第一次离开的教室。”
柏万照做，三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角落里的路琳。
吴教授点完名字还不到十分钟，路琳就举起了手，捂着肚子说了什么。吴教授一摆手，她就猫着腰从后门走了。紧接着走廊的监控里就出现了路琳的身影。
她左顾右盼看了两眼，径直走进不远处的洗手间，三分钟后才出来。
“停!”
屏幕上的女人捂着肚子才刚出来，司徒澈忽然开口下了命令。
柏万一激灵，本能地按下空格。
画面被暂停，司徒澈盯着看了两秒，斩钉截铁说：“这不是路琳。”
柏万一怔，疑惑道：“不是?可这发型，衣服，身材都跟刚才进去的路琳没什么区别呀。老大你怎么看出来的?”
顾以薇靠着身后的椅背，眯着眼睛看了一会，点头同意了司徒澈的判断。
“虽然这监控看不清脸，从这个角度看，大致的外貌和身型上也看不出区别，但是这一进一出的状态是不是有点奇怪了?”
“你们想，如果她是真的肚子疼，那为什么离开教室的那一刻就直起了腰?而离开洗手间的时候却又再次捂起了肚子。”
“吴老师说她后面几乎整堂课都趴在桌子上，会不会就是担心自己这个冒牌路琳的身份被识破呢?毕竟如果不被识破，这可就是最好的不在场证明啊。”
柏万一脸恍然大悟，可还没开口，却被司徒澈抢了先。
“分析得不错，但还有更重要也是更直接的一点。”
她有遗漏?
顾以薇坐直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投影幕，还没看出什么，一旁的柏万终于找到了表现的机会。
“我知道，是身高!”柏万指向投影幕上的墙裙，继续补充道，“路琳直着身体离开时，墙裙的上沿大约在她肩膀略下一点的位置。可等‘她’从洗手间出来后，虽然变成了弯腰的姿势，但上沿仍然在‘她’肩膀略下一点的位置，很显然，这一进一出并不是同一个人。”
司徒澈用激光笔点到了走廊墙裙的位置，再平移到“路琳”的身上。
“没错，是身高。”司徒澈淡淡地抬了下眼皮，薄唇轻启，“这个走廊的墙裙大约一米三左右，而路琳的身高是一米六，但从视频中弯腰的动作来看，这个替身的身高应该在一米七左右。”
顾以薇一脸恍然大悟道：“对啊，身高，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看来路琳为了这个不在场证明，倒还真没少费心思。”
柏万点点头：“是啊，不过要是按照这段监控来看，真正的路琳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去商场的路上了。”
顾以薇认同地点头，下意识转头看司徒澈，意外发现他也正在看着自己，用眼神示意她继续分析。
顾以薇眨眨眼，也没含糊，想了想，直接分析起来。
“之前路琳的教授说她整堂课都在教室里，可在上课期间，我们又在书吧的监控里看到了同样衣着的路琳，不管她有没有分身术，这个不在场证明都是假的。
“虽然根据我们现有的证据来看，路琳并不是直接杀害张橙橙的凶手，但也一定和这个案子脱离不了干系。”
说完，她再次看向司徒澈，问：“队长，是不是该把路琳叫回来问话了?”
司徒澈点头道：“薇薇，你留在这，把关键的时间点找出并记下来。柏万，跟我去找路琳。”
顾以薇：“是!”
柏万：“是!”
一个小时后，柏万和顾以薇坐在审讯桌后，而审讯椅上是故作镇定的路琳。
路琳的两只手看似随意地搭在一起，可只要仔细观察，就不难看出她的两根大拇指已经在手掌的遮掩下，互相纠缠了很久。
其实顾以薇也没想到司徒澈会把审讯路琳的任务交给她和柏万这两个几乎没有审讯经验的新人，但他在下达命令的时候，那一脸的信任让她根本说不出半个不字。
而且组里现在一共就三个人，司徒澈要去审陈杰凡，她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上场。问完基本信息，顾以薇端起了她平日里最擅长的高冷女神范，直截了当地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顾以薇：“路琳，这周六的上午九点，你在哪儿?”
路琳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我上次来的时候不是已经说了吗?上周六我有二专课，八点二十到的教室，十点二十才下课。老师，同学都可以给我作证。上次我回答的时候你旁边的那位警察也在啊，不信你问他。”
顾以薇当然知道这些，没有转头，没有回答，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路琳。随着注视的时间加长，她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难以琢磨的感觉。
而在对峙中，这种感觉往往会比咄咄逼人更让对手的心中产生压力。因为绝大多数的恐惧和压力都来源于未知。
路琳和顾以薇对视了几秒，到底是顶不住了，白了顾以薇一眼，将视线落在柏万的脸上，开口的声音都比刚刚大了一点。
“我说这位警察哥哥，你能不能把上次的记录给你旁边的同事看一下啊?是，我知道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是每一位公民应尽的义务，那你们也不能仗着义务这俩字就随意浪费公民的时间吧?
“我是一名大三的学生，学业很繁重，每天的时间都很宝贵，所以你们要是没有什么新问题我就先回去了。晚上我还有选修课要上，要提前回去做准备。”
而这一连串的信息落到顾以薇的眼里，只变成简短的一句话——路琳很紧张。
不敢对视她的双眼，故意岔开话题，加大说话的声音，再加上说话时两只手的手指反复地互相揉搓，都是紧张的表现。
这一刻，顾以薇的心里是兴奋的，甚至开始庆幸自己刚刚没有拒绝司徒澈提出让她和柏万审讯的安排。
从前，她只能将那些所学到的知识落在笔上，写进故事里。如今真能将这些知识在审讯中运用，这种感觉和写故事时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但就算再兴奋，顾以薇的脸上也没有表现出分毫，她的这种看起来难以捉摸的表情可是专门练过的。
顾以薇：“实不相瞒，我倒是很想问你些新问题，可是我的老师教过我，遇到问题不要慌，不要忙，一个一个解决，而在你所谓的旧问题上，你并没有向我们如实坦白，所以这周六的上午九点，你在哪儿?”
路琳依旧不敢看顾以薇，别开视线，拒不承认：“我已经说过了，你们要是不相信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顾以薇：“好吧，看来路小姐平时是一个喜欢开卷考试的人，既然如此，为了节省我们彼此的宝贵时间，我就给你些提示。周六上午，你除了去过学校的教室之外，还去了哪儿?又见了谁?”
路琳双手紧攥成拳，再次激动了起来，大声说道：“你阴阳怪气的到底想说什么?准备屈打成招，严刑逼供吗?别以为你是警察我就怕你!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说着，路琳突然起身，凶巴巴地低吼道：“我要走了!以后你们也别来找我!”
顾以薇冷冷地看了路琳一眼，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遗憾地说：“看来你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聪明，才这么年轻，真是可惜了。”
路琳顿住脚步，转头，眼神中的错愕转瞬即逝。
顾以薇也不急着解释，只是蹙眉摇了摇头，关子一卖起来，路琳的心里更慌了，急忙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顾以薇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再次迎上路琳的双眼，柔软的唇瓣一张一合：“隔壁的陈、杰、凡可不是你这么说的。”
与此同时，另一间审讯室。
司徒澈面无表情地坐在审讯桌后，冷眼看着对面的陈杰凡。
刚问完基本信息，还没提出正式的问题，陈杰凡就一脸委屈地大叫了起来。
陈杰凡：“冤枉啊!张橙橙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不是我干的啊!”
一看这状态，司徒澈不动声色地将身体稍稍向后，靠着后面的椅背，单手搭在审讯桌上，摆出了一副漫不经心的架势。
他懒懒地抬了抬眼皮，薄唇轻启。
司徒澈：“既然你这么清白，在小区遇到你的时候，你跑什么?”
陈杰凡：“警察哥哥，天地良心，要是平白无故出来两个警察追你，你不跑啊?”
司徒澈：“哦，是这样。那看来张橙橙当初选择和你分手，转身就和陈大勇在一起还真是一个明确的选择。”说着，司徒澈抬起一根手指，轻点了两下自己的脑袋：“至少他这里比你好用，知道坐在这里就必须一五一十地交代，不会试图用各种理由蒙混过关。”
一听到陈大勇的名字，陈杰凡立刻面露讥讽。
“警察哥哥，得了吧。就他，呵，他是有脑子的人吗?张橙橙当初跟我分手，向他投怀送抱，那都是我的计划。是我一早就看出他就是个‘人形提款机’，才让张橙橙去勾搭他的。
“那个张橙橙也是个没脑子的，要不然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从那个蠢货那骗钱养我呢?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他比我聪明的。”
陈杰凡不屑地笑了，又自言自语地嘟囔道：“要不是看在钱的份儿上，我才懒得跟那两个蠢货有牵扯呢。不过张橙橙要是没死，他们一个笨一个蠢，倒还真是绝配。”
司徒澈耐着性子，以漫不经心的状态听陈杰凡说完。
他知道，对付陈杰凡这种人，一味地强势未必能换来百分百的实话，反倒是在这种看似纵容他炫耀的情况下，更容易得到他需要的信息。
背景听得差不多了，司徒澈立刻坐直身子，恢复了他的面无表情。
他迎上陈杰凡视线的那一刻，与生俱来的高冷气场重新上线，只是一个凛冽的眼神，就看得陈杰凡狠狠地打了个冷战。
为了更快接近真相，司徒澈果断抛下第二个套：“所以张橙橙的纠缠逐渐让你觉得厌烦，你为了尽快摆脱她，便趁着她去鬼校游玩的好机会，与和张橙橙有仇的路琳配合，乔装打扮，痛下杀手!”
司徒澈当然知道真相不会这样简单，但他说每一个字时语气都十分笃定。说完的那一刻，他立刻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把陈杰凡吓了一个激灵，慌乱中开始求饶。
陈杰凡：“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我没有杀人!”
司徒澈：“哦?那你上周六上午八点半到十点之间，都去了哪儿?又做了什么?”
陈杰凡：“我……我在家睡觉!就我自己，没有证人!”
司徒澈狭长的眼眸微眯，唇角虽然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但整个人散发的气场却越发冰冷。
“那还真是巧了，隔壁的路琳也说那个时间她在学校上课，可偏偏监控记录告诉我，你们两个在这段时间去了同一个地方，这你又做何解释?”
陈杰凡眼中的慌乱更加明显了，一听到监控这两个字，知道有些谎言已经被戳破了。再一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心一横，求生欲立刻占领上峰，忙不迭地推卸起责任来。
“哎哟，您瞧我这个耳朵，原来您说的是周六啊，我还以为周日呢。周日上午我在家睡大觉来着，周六……的确去见了路琳，可我那都是被逼无奈啊!
“都是路琳那个贱人，她威胁我还用金钱诱惑我，说只要我按照她的计划狠狠地吓一吓张橙橙，再把她的话带到，我欠她的五千块钱就不用还了。
“您也知道，我这一个穷学生，五千块哪儿那么好赚的。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我当然不能错过了。
“不过我向您发誓，我绝对绝对没有碰过张橙橙一根手指头!我知道杀人是犯法的，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呢。”
看到陈杰凡已经按照他所预想的方向入套了，司徒澈这才重新坐下，手肘靠在桌边，十指指尖相触，两只手呈尖塔状，而“塔尖”正对着审讯椅上的陈杰凡，如鹰隼般的视线也牢牢地锁定在陈杰凡的脸上。
“杀人的确犯法，但是你以为提供虚假证词，误导我们警方办案，就不用负法律责任了吗?”
“我错了!警察哥哥，我刚才真的忘了，不是故意要骗您的，您就算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呐!”陈杰凡被司徒澈的气势压得死死的，再一听到法律责任这四个字，都快哭出来了，“这样，您问，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司徒澈淡淡地抬了抬眼皮，静默了半分钟，才薄唇轻启。
“既然如此，那就请你将周六上午所有的行程一一坦白，如果人不是你杀的，我们自然不会冤枉你。但如果你给我们的证词有假，那……”
“我说的话要是再有半句虚假，天打五雷轰!”陈杰凡迫不及待地打断司徒澈的话，激动得像是随时都要三拜九叩证明真心一样。
“那就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