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东年回到许家村时,东边刚刚露出鱼肚白。
刚进村口,突然听到一声厉喝:
“许东年,天还没亮你鬼鬼祟祟在这做什么?”
他回过头,看到墙角闪出一个人影。
许小虎,许昌仔和王翠英的小儿子。
许东年眯起眼睛,看着他,心中计较的事情,大概落了地,几秒钟后,他笑着说道:“哟,这不是小虎哥嘛,怎么,在这专门蹲我呢?”
许小虎脸色一变,色厉内荏地说道:“谁在这蹲你!”
许东年也不跟他纠缠,最后看了他一眼,推着自行车,往自家门口走去。
许小虎站在原地,忽然觉得,刚刚许东年那眼神,是说不出的怪异。
这闷葫芦怎么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
……
许东年回到家,母亲和奶奶也才刚起床,看到他回来,有些惊讶。
“怎个这么早,你这从哪回的?”母亲汤小凤问道。
许东年解释了一下,老太太岩桂娥说道:“这喜旺倒也机灵,知道留你过夜,否则这黑灯瞎火的,夜路多不安全,那你也犯不着这么早就回来啊,还没睡饱吧?快去再睡睡。”
这回许东年倒不推脱,停了自行车,回屋摸到自己床上,继续睡去了。
……
他再次醒来,是被妹妹许苏英喊醒的。
“五哥!五哥!快醒醒!”
他睁开眼,便看到妹妹那一脸焦急的模样。
“来了?”
他侧耳倾听屋外动静。
果然听到外边有人声,好像是母亲和奶奶和人在吵着什么。
许苏英已经慌的察觉不出他怎么知道外边来人了,见五哥清醒过来,她连忙说道:
“五哥,好多人气势汹汹来我家!奶奶让我喊醒你,从后门出去先去外边躲躲!”
许东年一骨碌爬起来,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按奶奶的说的做,刘师傅得下午两点才来,现在估计才上午八九点。
于是他穿上鞋,和许苏英两人,悄咪咪从后门往外跑了出去。
许苏英带着他,一直跑到隔壁村,来到一个池塘边上,指着一个小茅草棚子,说道:“五哥,奶奶说这里可以躲一下,你快进去。”
这种小茅草棚子,是养鱼塘的人守夜睡的,现在没人。
许东年便走过去,掀开草帘,钻了进去。
许苏英在外边说道:“五哥,进去可别出来了啊,我回去看看情况,你等我通知。”
在她心里,五哥还是那个沉默老实不爱说话的五哥。
许东年掀开草帘一边,对她说道:“小英,你回去告诉奶奶和妈妈,让他们不用担心。”
许苏英惦记着家里的情况,胡乱嗯了两声,便赶忙又往家赶去了。
许东年今天实在起的太早,这个棚子里铺满了干稻草,软软的还不错,他便自在躺了下来,继续睡起了觉。
……
上一世,在他20岁的这几天,村里有一个诡异的入室盗窃案,好几家女主人的首饰被盗。
而他,就被污蔑为那个偷首饰的贼,要抓他去顶包。
大队书记和几个村里的老壁灯,趁这两天父亲和几个哥哥不在家,来他们家强行要人。
奶奶也是慌忙让他在外边藏着,但是第二天还是被发现找到。
他就被就直接扭送到镇上派出所,虽然最后调查还了清白,但他还是在里面待了不少日子。
从此他就成了那个“坐过班房的人”,被指指点点。
他奶奶的,现在都重生了,还能让你们给老子送进去?
……
许东年这一觉,一直睡到大中午。
他往前掀开草帘子,刺眼的阳光,让他微微眯了眼。
老家的风光是真不错,他的眼前,是一个宽阔的鱼塘,鱼塘边上一排杨柳树,几头老黄牛正悠闲的在吃草,偶尔挥舞一下长尾巴驱赶那恼人的蚊蝇。更远处,则是一大片绿油油的水稻田。
澄澈的天空一朵白云都没有,湛蓝湛蓝的。
“哥,你怎么出来了,快躲进去啊!”
从远处走来一个身影,一脸焦急地对他喊道。
许东年望过去,知道这是妹妹许苏英过来给自己送饭了。
“五哥,发什么愣呢,快进去!等下被人看见了!快把饭吃了,我再把饭盒带回去。”许苏英已经走近,再次催促道。
许东年接过饭盒,问道:“小英,王福来还有许昌仔他们几个老东西,还在我们家吗?”
许苏英道:“十点多回去了,但是奶奶说他们下午肯定还会来,让我和你说继续躲着,先别回。”
说完,她感到奇怪,又问道:“咦,五哥,你怎么知道是昌仔伯伯和王书记他们带人来我家的?”
许东年笑了笑,没有回答,揭开饭盒吃起饭来。
许苏英则有些紧张的四处张望着,生怕有人发现这里。
见许东年吃好饭,她又把一个绿色军用水壶递给他,说道:“五哥,这个水壶我装满了,你要喝水就喝这个,可别自己跑出去了。”
现在天热,她怕五哥口渴了自己出去找水喝被人看到了。
许东年看了看妹妹,笑着说道:“小英,你让奶奶和妈别担心,我有办法证明自己没有偷东西。”
许苏英只当他是安慰自己,她当然相信五哥没偷,但现在还能想什么办法,只能先躲着了,她又叮嘱道:
“那我回去了,五哥,你躲着啊,可千万别出来,我晚上再来给你送饭。”
……
田埂上,许苏英回头看了眼远处这个茅草棚子,满脸都是担忧的神色,要是五哥被那些人带走的话,是不是就要去坐班房啊!
这可怎么办啊?
明明不是五哥偷的,他们却硬要污蔑到五哥头上,还要来把五哥带走,太欺负人了!
那个昌仔伯伯……呸!不喊他伯伯了!
她突然想起刚刚五哥喊他们老东西,不由得笑出声,这个称呼倒是贴切,但又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感觉五哥跟以往好像有一些不一样?
以前的五哥哪里会这样骂长辈。
不过她现在没时间想这个,很快又陷入到为五哥担忧的情绪里去了。
……
妹妹走后,许东年手枕着头重新在棚子里躺了下来。
他脑海里再次细细过了一遍上一世这件事情的始末,又回想了几遍他三十几岁出去打工时,在工地上听工友聊过的一个故事。
思虑妥当之后,他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爬了起来,跳下茅草棚子,往家的方向走去。
同一时间,远处一颗大松树上,“扑啦”飞出两只野鸽子,一前一后向前飞去,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