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网吧的座椅上猛的惊醒,腰酸背痛。看着这个只有二十台机器的网吧,夏辉莫名涌现出熟悉感。
吧台上日历的时间为,2008年八月中旬。
在一再确定之后,夏辉几近全身瘫软的坐在吧台的椅子上,陷入了迷茫。
这是十几年前了啊。自己真的重生了。
在上一段人生中,自己为了摆脱学校这个“牢笼”,由着青春期的叛逆,选择在街头当了混混,然而,混到头却是因为打群架,为了所谓的“兄弟义气”误杀了人,劳改三年半,出来时已经物是人非。
父亲夏源因癌去世,自己不在场,母亲王秀为此与自己断绝关系。尽管还有妹妹夏雪陪伴,却最终还是看着妹妹嫁为人妇,从此没了联系。
当意识到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已年过四十,尽管在出狱后改过自新,自学得一手精湛的计算机技术,却总是因后人一步加之曾经的污点而四处碰壁。没有存款,没车没房,也没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更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亲人。
最终,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选择饮药自尽。本以为如此可以结束自己失败的一生,没想到再睁眼,已经是十几年前。
“不行,不行。”夏辉猛的摇头,既然可以重来一次,那就好好把握,不要再走曾经的错误路线。
冷静下来想了想,自己犯错入狱是年后的事情,现在还来得及。最要紧的应该是父亲夏源,他已经得癌,只是还没有发现,待到再过一年,癌晚期的时候,就真的救不了了。
想到这里,夏辉不敢犹豫,匆忙离开了网吧,向家里赶去。
此时正是早晨,家家户户都还没有上工。夏辉凭着记忆回到家的时候,看到了那栋小小的平顶房,房子虽旧,却是自己曾经爱而不得的家。
正门就可以看到在大厅饭桌边吃饭的父母,他们都是工人,每天七点就要上工,干着最辛苦的工作,一辈子都在操劳。现在只有他们俩,妹妹夏雪还在读高二,周末才回来。
夏辉看到二老的背影,有些哽咽,不过还是很快调整好情绪,进了门。
“你还知道回来?”看到夏辉一脸颓废的回来,夏源就知道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又拿着他的血汗钱出去通宵了。
该打的也打过了,该骂的也骂过了,现在剩下的,只是心酸与无奈。
“那个……爸!”夏辉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干嘛?又要钱?”母亲王秀看到夏辉这个扭扭捏捏的样子,就觉得没好事,率先生气,说道,“要钱没有,给你的学费也拿去玩光了。”
“不是不是。”夏辉赶紧否定,“我……想跟爸说一下,今天不要去上工了,去镇上医院做一下检查吧。”
“检查什么?医院是有病的人才去的,你这是咒你爸死?不孝子。”父亲怒斥,显然,在他眼里,夏辉的每一句话都透露出对他的忤逆。
“没有没有,不敢。”夏辉不介意自己的父亲狠狠地骂自己,上一段人生,一个亲人都没有,真是怕了,“真的,去检查一下吧……我看到报纸上说,工人需要定期做一下检查,不然容易得病。”
“真是胡闹,没病看什么医生?你以为去一趟医院不要钱啊。”夏源都快气坏了,饭也没有胃口继续吃。
“爸,真的,你还是去看看吧,真的有病怎么办?”夏辉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说清楚,难不成赶去父母自己是未来重生回来的?
“你真不懂事啊,怎么一大早就一直咒你爸有病呢?”王秀很生气,伸手就要打夏辉,夏辉没有躲。他曾经多么希望母亲狠狠地给他一巴掌,然后可以像原谅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那样原谅他,但是,到死也没等到。
夏辉没有躲,反倒是让王秀觉得他今天特别奇怪,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毛病。
“好,我去看,让你盼着我快点死。”夏源也不知道夏辉怎么了,不过他理解的意思就是夏辉希望他快点得病死掉。夏源干了几十年的水泥工,身体硬朗,自认为十分健康,既然这个不孝子希望他得病死掉,那就去医院检查,让他看看自己还是身体倍儿棒,死不掉。
于是,清晨的村头就上演了这么一幕:老父亲气冲冲的把成天鬼混的儿子拉上了老旧的绿漆摩托上,“哒哒哒”开着车去了镇上。
一路上夏源没有说话,现在他肯定是想打死这个不孝子。
来到医院,停了车,夏源大踏步进了医院。夏辉赶紧跟上,父亲生气很正常,自己只希望他早点检查出癌症,现在动手术,还来得及。
夏源是粗人,现在就是跟儿子赌气,也不顾那么多,要做一个全身体检,全程半句话都没有说。
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负责看体检报告的胖子医生陷入了沉思。
“额……不是很好。”医生脸上也露出为难。
“怎么了?”夏辉赶紧问,比夏源还着急。这让夏源更加生气,这是迫不及待让他死啊。
“癌。”医生把体检报告归还给夏源,指着内科体检部分给他看。
“癌……癌症?”夏源吓出一声冷汗,自己是粗人,还不至于什么都不懂,癌症这个东西可怕得很,前阵子就有一个工友得了,花了好多钱还是治不好。
“不过别担心,只是早期,发现的很及时,只要最近手术,就可以避免死亡。”医生也是很庆幸发现的早。
“啊?”夏源一时间有点蒙,转头看向夏辉,夏辉只是点头,示意说接受手术。
“那手术费?”夏源还是关心钱。
“先交三万块吧,后面加上疗养等一系列费用,大概七八万,你看?”医生实话实说。
“七八万……”
听到这个价钱,夏源背后一凉。夫妻俩一个月才一千多块,这么多年也没能有多少存款,怎么可能拿得出七八万呢?
“不行,不能手术。”夏源起身,失魂落魄的走出来医院。
“爸,你必须动这个手术,不然真的会没命的。”夏辉追出来,义正言辞道,他不想再一次失去父亲。
“你懂什么?七八万,借遍亲朋好友都不一定有。这不是救命,是要命。”夏源已经处于绝望的边缘,推开了夏辉,“你只知道鬼混,知道钱来的多不容易吗?我能指望你将来干嘛?”
面对父亲的否定,夏辉心中一凉,不过总算是知道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没用,就连自家父亲都觉得曾经的自己如此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