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江薇摸一摸女儿毛茸茸的脑袋，笑着说：“你等妈妈拿点钱，我们去买菜吧？”

沈灵点点头，江薇找到钱包后牵着女儿的小手走下楼，再穿过狭长的弄堂，等走到马路上的时候，她忽然傻眼了。

菜场在哪儿来着？

八月的天气闷热难耐，沈灵的小脸上满是汗，她似乎看出了母亲的窘迫，伸出手往旁边指了指：“妈妈，菜场往那边走。”

早上的菜场人头攒动，这时候还允许活禽交易，随处可见笼子里关着扑腾的鸡鸭，还伴随着一股腥臭。

江薇当了一辈子的家庭主妇，对菜场熟门熟路，挑了两斤五花肉，买了点蔬菜、鸡蛋和面条，正好看到卖鹌鹑的摊位，捏捏女儿的手：“灵灵，妈妈给你做炸鹌鹑好不好？”

沈灵轻咬嘴唇，悄悄问：“妈妈你会做吗？”

江薇也不解释，无奈地笑了。差点忘记，这时候的她辞职不久，还并不擅长厨艺，只会做些简单的菜式，后来才慢慢学会。

沈灵垂着脑袋，她总觉得今天的妈妈有点奇怪。

回家的路上，江薇不停在盘算，接下来要做什么。

女儿马上进幼儿园，她要尽快上班，手心向上的日子可不好过。现在的沈为民工作还不错，在国营单位当车间主任，薪水也挺可观，加上单位分配的房子，条件算可以。

然而等下岗潮来临，沈为民被迫离开单位，房子也卖了，情况就急转直下了。

在厨房忙了半天，把菜都收拾干净，江薇烧水下面条，再炸了点葱油，加上生抽、老抽、白糖等调成酱汁，做了两碗葱油拌面，外加两个荷包蛋。

炸过的葱段香气四溢，面条看着色泽诱人，沈灵只惊讶了一瞬，马上坐下来开始吸溜面条。

“妈妈，这个面真好吃。”沈灵敞开小肚皮，打着饱嗝。

江薇收拾完，就开始找家里的钱和证件。她年轻时不擅打理，家里存款只有一千块左右，还是东放西藏的。

等晚上沈为民下班回家，看到桌上两荤一素一汤，同样的出乎意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还会烧红烧肉？”

江薇没搭理他，一边招呼沈灵吃饭，一边开门见山地说：“老沈，我想去上班。”

“好端端的你怎么想上班了？”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沈为民有点莫名其妙的盯着她，“上次不是还说灵灵没人带吗？”

想起前世沈为民下岗以后，因为她歇在家不好找工作，沈为民的妈没少阴阳怪气，处处宣扬自己儿子的功劳，贬低江薇的付出，认为她天天在家无所事事。

事实上呢？并不是她不想上班，而是两家的妈都重男轻女，根本不愿意带女儿，她妈这时候还掩藏得好些，沈为民的妈干脆在月子里就跟她吵过嘴了。

江薇忍不住感慨，真是贫贱夫妻百事哀。

“我出去上班还不是为了家里，”江薇夹了一块红烧肉送到沈为民的碗里，她知道他是吃软不吃硬的人，“你一个人支撑一家子也辛苦。”

这话听得沈为民毛孔都熨帖了，便也缓和了语气：“只要安排好灵灵，你真要上班我自然不拦着。”

沈灵正在专心对付一只炸鹌鹑，吃得满嘴油光，还不忘摆着小手：“爸爸妈妈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可以。”

江薇给她擦擦小嘴，动作轻柔而细致：“妈妈已经想好了，等你上幼儿园，妈妈就去上班，平时请人帮忙接送一下。”

这个年代还不流行钟点工和保姆，接送孩子还是托熟人比较放心。

对这个提议，沈为民不置可否：“谁给你接送啊？你爸妈还是我爸妈？好像都不行吧。”

“这你就别管了。”江薇扒拉完最后一口饭，一锤定音，“反正你说的，只要我把女儿安排好，就能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