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想开门时，突然大叔说父亲已经辞世的话从脑中蹦了出来。

“爸，我知道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妈。爸，我这就想办法回家看你。”

为什么要想办法？

这绝对是我的大实话，刚才和大伯通话后，电话欠费停机了。

更麻烦的是，公司本应是昨天发工资的，可拖欠发放是我老板的优良传统。

身上仅有的几十元钱，在夜里要打车回三十里地外的乡下老家，够不够还真有点悬。

我颤抖着声音说道：“爸，我知道你恨我不成器亏了这么多钱，也好几月没回家看你了。你现在死了，我就算走路也得回家给你守灵。

爸，求求你赶紧离开吧，都快把我吓死了。”

“混账东西，你不会真学坏了吧？这么咒我死？”

父亲隔着门生气地吼着。

“爸，刚才我打大叔电话了，是他告诉我说你早上已经死了。”

敲门声停了下来，父亲叹了口气道：“曾渊，你大叔是在帮我生你气呢！你这么久没回家，他故意吓唬你的。”

我壮着胆子从猫眼里向外一望，见到父亲黑着脸在不住叹气，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门打开了，我不满地嘟囔道：“真是的，大叔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爸，你刚才去哪了？”

父亲也不多说，很简洁地道：“曾渊，刚才这儿有人找我。你大叔说得没错，你是应该回家看看了，为了你的事，你妈又愁又担心。”

看着父亲瘦削的身子，心中的愧疚使得我脱口而出道：“爸，你还没吃晚饭吧？这儿有几家夜排档，我们上那儿吃一口。”

平时很节俭的父亲破天荒地没有拒绝，微微露出的微笑说明对我的这份孝心还颇为满意。

在一家排档前，父亲对着摊主轻声说来两份阳春面。

摊主没有理睬，不屑这一份几乎没什么油水可赚的最低消费。

生意又不好，还瞧不起我乡下人打扮的父亲，这让我怒不可遏。

“你耳朵聋了？来两份螺蛳粉，记得加两个蛋。”

摊主在人高马大的我面前怂了，挤出笑脸道：“请坐，马上好。”

一边翻看着手机的老板娘瞄了我一眼道：“真羡慕年轻，饭量这么好，摆摊三年还没见谁一下子能吃两碗的。”

我去，眼里还没有我父亲？

要是平时，我火气一上，早就砸了她一只盘子，可今天还是得忍一忍。

低调！

后悔带父亲来吃螺蛳粉了。

隔开两家的排挡上，两个家伙正喝得带劲，大嗓门惊扰了其他食客，可没一个敢出来阻止。

这两货正是刚才到我租房逼债的道上大哥和他小弟。

万幸的是，他们还没注意到我。

父亲在我身边默默地坐了下来。

“爸，家里是不是拆迁了？”

我知道我是什么家境，对父亲帮我还债解围一直暗呼侥幸，可也好奇平时身上几乎没钱的父亲怎么会随身带了三万现金。

父亲叹了一口气，神色黯然了下来。

“唉，傍晚时我放心不下你妈回了一趟家，在小强家门口捡到了这笔钱。”

我很诧异，傍晚时父亲回家了，怎么可能很快就来到了我租房？

更不可思议的是隔壁小强比我家还穷，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把这笔巨款放在门口？

刚想出口相问，父亲叹息着道：“曾渊，我一辈子没做过对不起乡邻的事，今天为了你，我把小强家的钱先帮你还了高利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