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静了静,随后钟沫夕嗤笑一声,“顾维,我就当我这几年的真心喂了狗。”
“不承认?”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们之间是相爱的呢?”
“我不可能爱上你。”他语气十分笃定。
“为什么?”她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肯定,难道说过去这几年他对她都是假的吗?
他对她说的那些甜言蜜语,那些山盟海誓,都是骗她的吗?
因为都是骗她的,所以很轻易地就可以忘记吗?
没错,钟沫夕一开始接近顾维,做他的女人是别有目的。?
当年钟琉璃死得突然,法医判断是心源性猝死,加上小晚有遗传性心脏病,就更为钟琉璃心脏不好提供了佐证。
可是她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源于好几次,她在深夜里醒来,发现钟琉璃对着一条项链偷偷流泪,整个人魂不守舍,她死后,钟沫夕收拾她的遗物,偶然发现吊坠里藏有一个男人的照片,他当晚也出现在了庆功宴上。
那个男人,正是顾维的叔叔——顾均雅。
她接近顾维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接近顾均雅,从而调查钟琉璃真正的死因。
只是没有想到最后她会爱上顾维,更没有想到的是,当她爱上他,打算将一切都对他和盘托出的时候,他却把她给忘了。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深吸一口气,真是命运作弄人。
他现在对她毫无感情,如果他知道自己一开始接近他别有目的,那她就别想再有机会留在他身边,所以这件事情,她绝对不能承认,一切等他恢复记忆再说。
钟沫夕深呼吸一口气,“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约好了等你手术完就去领证结婚。”
顾维盯着她倔强的小脸,微微蹙眉,却不再多说什么。
尽管顾维对她没什么好脸色,钟沫夕还是在医院陪了他一整天,直到下午才回家洗了个澡,收拾了自己,又带了些洗漱用品,准备晚上在医院陪他。
顾维已经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为了让他接受更好的治疗,钟沫夕做主给他安排了桐城医院顶楼的独立套房,尽管有医生护士二十四小时看护,但她还是想亲自照顾他。
一是自己照顾更放心,二是她想多陪陪他,期望能够帮他恢复记忆。
路上下了点小雨,她忘记带伞,被淋湿了一些。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陈真不是回海城了吗,他在和谁说话,难道是医生?敲了敲门,不等回答便推门进去,床边的两人纷纷抬头朝她看来。
没想到访客竟然是个女人,钟沫夕惊愕地睁大眼睛。?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那女人问了她一句,仿佛她理所当然是这里的女主人。
她穿着一身碎花长裙,身材修长匀称,肌肤细腻白皙,一头柔软的长发披在肩头,性感迷人,有着不逊色于当红影后的样貌,她是谁?
想到那天他问陈真的话——她是谁,杜晶呢?——钟沫夕心里有了隐隐约约的猜测。
“你朋友来看你?”嗓音略微沙哑,钟沫夕没有回答她,而是问坐在病床上的男人。
打量着她因为淋雨而有些微湿的头发,顾维微微皱眉,指了指浴间的方向:“去把头发擦干。”
“哦……哦。”她愣愣地点了点头,心乱如麻地进了浴室。
这一番互动落在眼里,杜晶心里顿时紧了紧,眸底闪过一抹警惕,这个女人是什么人?
“我以为是走错房间的,没想到是你朋友。”杜晶笑着对顾维道。
“嗯。”顾维没有多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你们……”杜晶犹犹豫豫想试探两人的关系。
顾维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你这次回国有什么事吗?”
刚醒来的那天晚上记忆还有些混乱,经过这些天的梳理,他确认自己只丢失了在桐城期间一年的记忆,来桐城之前的一切都还记得,包括他跟杜晶分手,她嫁去美国的事。
顾家是京城顶级世家豪门,顾氏集团于民国时期创立,一直延续到现在。顾家大业大,俗话说富不过三代,为了维持家族繁荣,防止后辈耽溺享乐,不务正业,顾家老太爷对子孙要求极其严格,成年之后,所有子孙无一例外都要出去历练一番,在没有任何家族光环下生存奋斗。
发展到这一代,顾老太爷还在世,顾维父亲是老大,他还有两个叔叔和一个姑姑。
他是长房长子,从小就受到极为严苛的教育,加上顾父奉行穷养儿富养女的观念,从小在外面生活得跟普通小康家庭人家的孩子差不多。
杜晶的父母一心想移民到美国去,显然出身‘普通’的顾维不符合他们的要求,最终在杜父操纵下,杜晶妥协,嫁给了一个美国华人企业家,没多久就跟着出国移民了。
这是顾维的初恋,他为此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接到顾老太爷的命令来桐城负责开拓维京科技的业务。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完全记不得了。
他主动问起,杜晶眼泪立即掉了下来,她也是在嫁人快一年了以后,才从丈夫的朋友那里得知顾维竟然是顾家长孙,不过彼时她已经嫁人,后悔也于事无补,只能安安心心当个富太太。
哪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丈夫竟然在一次车祸中重伤不治,身为遗孀,她本应该有财产继承权,然而丈夫没有留下遗嘱,小叔又是公司副总,借着职权的便利霸占、转移了大部分的财产,只分给她一小部分。
她哪里肯甘心,但打官司又打不过对方,这才想起了顾维,想找他帮忙。
美人哭得梨花带雨,顾维竟然觉得心如止水,丝毫没法产生怜惜之情,只是礼貌地抽了一张纸递给她,谁知道杜晶却没有接过纸,反而伤心地哭着扑倒在他身上。
这一幕好巧不巧地就被刚从洗手间出来的钟沫夕看到。
顿时眉头紧皱,上前一把将女人拉开,又气又急,“你干什么,不知道他刚完手术吗,压到伤口了怎么办?”
杜晶被她扯得一个踉跄,闻言愣了愣,看向顾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我只是……”
她说完这句话,眼泪含在眼眶里,下一刻就要落下,又无辜又无措。
真是一朵惹人怜惜的小白花,钟沫夕皱眉,刚要说话,顾维却比她先开口,“要你多管闲事?”
“我多管闲事?”钟沫夕咬唇,气得胸口不断起伏,“我是担心你,我怕她……”
“出去!”他打断她的话,语气冷漠。
一句话噎在嗓子里,胸口憋闷得很,鼻尖酸涩,委屈得掉眼泪,他竟然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钟沫夕随意抹了一把眼泪,“行,顾维,你好样的!”
说完她仰起下巴,头也不回地出去,像一只高傲的孔雀。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良久,杜晶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女朋友也是关心你……”
“遗产这件事情,你想让我怎么帮你?”他没让她继续说下去,反而问道。
杜晶也知道见好就收,当年的事是她对不起顾维,要挽回他的心,还得慢慢来,于是便从善如流道:“我不相信我丈夫没有留下遗嘱,当时他车祸重伤送到医院,我根本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关于遗嘱,关于财产分配,全是我小叔的一面之词,医院的人又被他把控,我根本套不到信息……”
钟沫夕从病房里出来,越想越气,失忆忘记她也就算了,前女友一回来,立马就对她冷言冷语,怎么,迫不及待要旧情复燃了吗?
如果她没猜错,杜晶是他前女友吧,失忆后第一件事就找前女友,感情可见一斑。
靠在墙壁上,深深呼吸了口气,那个杜晶一看就来者不善,他又不记得她了,怎么办?
咚咚咚——
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下,接了起来,“你好?”
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钟小姐。”
“你哪位,有什么事吗?”
“想知道害死你母亲钟琉璃的凶手是谁吗?”
“你到底是谁?”她皱眉低声喝问。
“我在左岸咖啡馆等你。”
对话说完便挂了电话,任凭她打回去多少次都提示关机。
看来只能去左岸咖啡一探究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