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越说越气，简直是咬牙切齿。

“院前急救五项原则第四条：尽快转运，为后续治疗争取宝贵时间。不是吹牛皮，老子在成都拿国家保护树种给病人绑定也没半个人跟我聒噪！你咋子这么多话？”

顾璇看着梁时雨这满脸土匪相头疼不已，尽力微笑摆出和平手：“梁医生，您能冷静一下吗？”

“老子......老子......”

梁时雨摸自己的白大褂口袋，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掏家伙动手的时候，她突然从兜里摸出个黑漆漆的方盒子，在顾璇面前晃晃。

“北京急救调度中心操作规章第三款第五条：按车辆定位锁定追踪病人。这是不是GPS？那头是不是患者？还有啥子问题？”

GPS黑盒子一向藏在车辆驾驶室隐蔽处，不容易脱落，此刻黑盒子背胶沾着车漆碎片，显然是生扣下来的。

只有一个梁时雨跑出来了，灰头土脸，短发蓬乱，全身破破烂烂血淋淋的，除了手臂不知道还有哪里受伤，更不知道仍在车上的司机以及担架员情况如何了。

顾璇虽无心激怒她，却也是彻底没见过这等蛮夷，美丽的眼睛流露着不解，无意识摇头。

梁时雨越发笑得狂妄，抬手拍向顾主任的肩膀，手底下是薄肌一把瘦骨。

“乖乖，回行政办公楼吹空调喝咖啡去吧。”

这一声笑比千百句怒骂更伤人，顾璇再好的脾气也火冒三丈，登时寒眉倒竖，甩开她的毛手，盯住她口罩上方烈马一样野性的眼睛和右眉头一颗红痣，原地运气半秒钟，转头就走，长发在半空甩出的弧度又娇又媚，苏堤春风拂垂柳。

路人探头探脑过来，看顾璇圈西装下摆露出的小腰盈盈一握，捏着下巴啧啧感叹。

“好家伙，这大美人儿，公的母的？”

“你礼貌吗？他是我领导！！！”

梁时雨气冲头顶，把一肚子气全吼出去。路人吓得一激灵，脚底抹油赶紧溜了。

行政办公楼的方向，顾璇的身影已经被树木挡住了，只有满地的银杏叶片随风起舞，如一场梦幻的黄金雨。

顾璇脚步略停了停，从手腕解下皮筋扎牢在风里乱飞的头发，摸出手机打电话。

“哎，赵律，您好，我是顾璇啊，有个事儿跟您报备一下。”

患者张丽胃出血，很快意识模糊陷入昏迷。

梁时雨加入抢救队伍，把急救现场的情况全部转述给住院总，之后出去找家属。

张丽的老伴姓王，是个秃顶的老爷子，和北京的很多老头儿一样，白背心卷到胸口，露出肚皮，形象是很鲜明的。

梁时雨把急诊找了个遍却没看见人，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从急诊大门走出去，赫然看见王老爷子在和两个警察说话。

“就是她！”

王老爷子“嗖”地指向梁时雨，脸一下涨红了。

“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梁时雨愣住：“啥子？抓我干啥子？”

警察过来敬了个礼。

“同志您好，这边是大桥路警局。”

“您好，我是急救医生梁时雨。”

“梁医生，是这样的。”警察顾及到人来人往，刻意压低了些声音，道：“王先生报警，说您在急救的过程中违规操作，导致他老伴张丽吐血。您怎么说？”

“啊？我......”

“说话呀！”

梁时雨还没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那王老爷子一跳老高，大声喊着：“都来看看呀，光熙的医生杀人害命！我老伴只是摔伤了胳膊，被这女医生硬是给弄成大出血！都来评评理啊！”

光熙是个私立医院，众所周知贵上天价，所以急诊面积不大，患者数量也不多。对于王老爷子的高声叫骂，大家只在最初关心了一秒，马上就各自转头去忙各自的了。

王老爷子一看这招不管用，拉住警察就让上手段。

“抓住她呀，要不然她跑了，光熙财大势粗的，我们小老百姓上哪儿评理去！”

警察按住他：“您别激动！”

但是他也向梁时雨比了个手势：“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梁时雨心里有个模糊的概念，但这念头太滑溜，她一时没抓住。

“王先生，今天的早饭是您给张丽女士准备的吧？您还记得准备了什么吗？”

王老爷子哽了一下，两手朝天挥舞，就地躺倒，呼天抢地就开始闹！

“明告诉你，我已经联系了晨报晚报，不让你们光熙赔个倾家荡产我就不姓王！”

这么一闹，刚才不甚关心的急诊病患和家属们都围了过来，更有来医院蹲生意的律师闻风而来。

两个小民警似乎没料到身高不足一米五的王老爷子能闹出如此阵仗，以维稳为先，板起脸来叫梁时雨赶紧跟他们走。

“你别抱有侥幸心理，无论是非对错，先跟我们回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