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沈，老沈在吗？”刘国跨进院门的时候，沈念正跟江昼大眼瞪小眼，听见动静的两人转过身来。江昼见到刘国之后，神情变得十分冷漠。转头走进了屋子里。
“爷爷，隔壁村村长刘叔来找你了。”沈念转头朝着屋内喊着。
“小刘你来啦，屋里坐屋里坐，我给你倒杯茶去。”沈山清走出屋子，招呼着刘国。
刘国看了一眼屋内江昼的方向，揽着沈山清，便避着江昼，朝着远处的地儿走去。
沈念看着爷爷和刘叔，有些疑惑，做什么还要避着江昼，不让他听见。难道是什么不好的事儿。
沈山清和刘国出了院子，在拐角的墙根停了脚步。
沈念悄悄跟了上去，隔着墙，想听听刘叔到底要找爷爷说什么。
“老沈，你真要收养江家那小子？”刘国的声音透着一丝烦躁和不理解。“江家那小子确实不错，手脚勤快，安静懂事不惹麻烦，成绩也好。你养着他除了多张嘴吃饭，确实也不耽误你什么事儿。但是他那个姑姑和姑父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平日里他江家的活都是这小子在干，不仅干家里的家务活，每周末还能出去打点零工，赚点钱给江家补贴。你这么给人家领来了，江家那女的能同意吗。”
沈爷爷叹了口气道：“不领来能怎么办，看着他在他那个姑姑家受罪吗，别看他懂事，就忽略了他的年纪，人也还是个孩子啊。这么大的孩子，成绩又好又听话，放谁家不是个宝贝疙瘩。可你看他在他姑姑家，跟个下人没什么区别了，大大小小的活都是他干，他那表弟在外惹了事儿，上门道歉这些出力不讨好的事儿也全是他在干。就这么着，江家那女的也没给他好脸色看，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也没分他一口过，净是些剩菜剩饭。正是强壮的时候，给人孩子的身体糟蹋成这样，我年轻时候闹饥荒的年代也就那样了。”
沈山清说着说着就有些来气了，越发觉得，不能让这孩子再回到他那歹毒的姑姑身边了。他老沈家虽说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也绝不差孩子这么一口吃的。
“可！”刘国叹了口气，“可抚养权毕竟还在他姑姑手上呢，你就算是为孩子着想，也确实不占理呀。”
“她江梅是想要这个孩子吗，不过是想要一个免费的佣人和能补贴家用的劳动力罢了，她舍不得的是这孩子每个月做苦力为她赚来的那几十块钱！”沈山清嗓门渐渐大了。
“我已经跟他姑姑谈妥了，我每月给她30块钱，她这侄儿上大学前都在我老沈家住了。早上那村里村委会的人和左邻右舍都在呢，她江梅还能反悔不成，她出门不怕被人嚼舌根子吗？你别劝我了，我心已定了，好好的读大学的好苗子，正上高中呢，他姑姑居然想给人送去搬砖厂去。良心还有吗？”
“唉！”刘国一时也反驳不出话来，这江梅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不地道了些，若是孩子愿意那无话可说。可人江昼是想学习的，这么好的成绩，将来大概率是要成为县城里不多的大学生的，江梅居然把人就这么锁在了家里不让人去上学。强扭着头就想把人送搬砖厂去，还替他签了合同，那合同上条款苛刻的，刘国都不忍心看。这哪是合同，这分明是卖身契。
要不是这孩子绝食跟人闹，倒下了。周边邻居怕这孩子真出了事儿，央人请了沈老来，这事儿没准还真让她给办成了。
沈念听到这里沉默了，没想到江昼还有这么一段悲惨遭遇，他那姑姑一家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对着个孩子还能下这样的手，还是自个儿亲哥哥的孩子。这一家子什么人呐！
沈念心下有些懊悔，对刚刚戏耍江昼的行为。怎么当时就觉得他那面无表情的脸是在耍酷呢，这遭遇，换了谁还能笑出来呀。
闷闷地转身，一回头却好生吓了一跳。这人为什么走路都没有动静，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那刚才爷爷和刘叔的对话他都听见了吗。
沈念偷偷瞥了一眼他的神情，却什么都看不出。
江昼脸上还是那副淡淡的神情，好像刚才对话的主人公不是他一般。“屋子里的灰我都掸掉了，不叫沈爷爷费劲儿了。至于桌椅，也不需要额外添置了，我每天在学校里做完作业了再回来。周末的话，在堂前桌子上或者吃饭的桌子上，随便哪里都行。”
沈念避开了他的视线，回到：“你跟爷爷说吧，你想怎么来都行。”
匆忙躲开了去。
江昼收回盯着沈念慌张逃离背影的目光，向墙边走去，默默靠在了墙角边。抬头看着天，神情莫名。
偷听了别人遭遇，又被正主抓了包。沈念后半天都没敢正视江昼，努力避开跟他交流的机会。好在下午爷爷要带着江昼回他那姑姑家收拾行李，两人都不在家，沈念倒是松了口气。
傍晚时分，一老一少满着手回来了。爷爷手上的袋子看着要大些，但并不沉，从扎紧袋口露出的布料看，应是少年平时穿的衣服。一年四季的衣服也就装了小小一袋。江昼手上的东西明显分量要重的多了，高高垒砌的小山一般的书与课本，快将少年淹没了，堪堪露出了半个脑袋，够看眼前的路。一摞子书靠手搬着实是累人的，虽天气还带着寒意，但江昼脸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沈山清一边走一边念叨：“你这些衣服，要我看也别要了，有一件像样的吗，不是短了就是旧了。好容易有件完整的，还是你那姑父看不上的款式，他都嫌隙，也好意思给你一半大小伙子穿。爷爷给你点钱，明早去街上买几件新衣服。”
“沈爷爷，没事的，我在学校都是穿的校服，用不着添新衣服。”江昼把手中的课本卸在了桌上，松了口气。又接过沈爷爷手中的袋子垒在了书本上。
“怎么用不着，上学要穿校服，周末总是可以穿新衣服的吧。而且，谁说上学穿不上，你校服外套里总是要穿自己的衣服的，还有你的鞋，上学也得穿吧。就这样定了，明早吃完早饭，让念念陪你去。念念！”
“好的！爷爷。”那头屋子里沈念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回了沈爷爷的话。